說實話,連裴敏自己都不相信。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她緩緩撐著案幾坐下,朝身側之人投去訝然一瞥,「百兩金,可換銅錢一千吊,夠你在寸土寸金的長安城買房置地、逍遙快活了……你認真的?」
同時她也很清楚,賀蘭慎並非譁眾取寵之人。這一百金、千吊錢,小和尚眼也不眨就送出去了,不曾有絲毫留戀。
待廳內的議論聲漸漸平息,賀蘭慎才繼續道:「兩口箱中有現錢五百吊,另有五百兩銀鋌交予李主簿代管,用於司中物資供給、撫恤慰勞事宜。有要支取者,須得將用途、數額上報李主簿,並由我與裴司使同意後方可通行……」
賀蘭慎一口氣訂下諸多規矩條例,使得淨蓮司內帳目管理越發嚴謹明晰,而座下眾人莫敢不從。
這個青燈古佛下薰陶長大的少年,強大沉穩,心思縝密,雖沒有太陽般耀眼的光芒,卻如玉石般溫潤流光。
他是個與自己勢均力敵的後起之秀。裴敏不得不承認這點,亦不甘心。
二月初,春社。
今年的春社日憂心忡忡,蝗蟲泛濫成災,啃噬樹木莊稼,長安城以南幾十里地皆被吃得寸草不生,想來是去年末至今年初未曾霜凍下雪的緣故,蟲卵孵化,轉眼就成遮天之勢。
為求滅蝗消災,天子於太社祭祀散齋,天后陪伴左右。除文武百官外,賀蘭慎與裴敏皆受邀在列,只不過各事其主。
「淨蓮司終究是朕的一塊心病,雖說天后助朕良多,但到底是武家外戚,朕不能留下這麼大一塊後患給李氏子孫。」
聖上滿臉疲憊,呼吸雜音頗多,強撐著接過內侍跪呈的藥丸就水服下,方溫和看著殿中躬身的少年,「此次滅蝗你好生表現,為自己積攢威望,才能早日將淨蓮司握於股掌。」
與此同時,偏殿後。
「天后懿旨:此番滅蝗,你必須打敗賀蘭慎奪得首功,決不能讓天皇陛下抓到廢黜淨蓮司的把柄。」
水榭中,穆女史板著一張公事公辦的冷臉,低聲道,「賀蘭慎的堂叔和叔祖乃是死於天后之手,此人留在身邊終究是禍患。裴司使記著,若他不能為己所用,便送他去九泉之下與賀蘭氏團圓。」
作者有話要說:裴敏:留一兩給將來的賀蘭夫人做聘禮,如何?
後來,裴敏看著束起頭髮的賀蘭慎遞過來一兩金子和聘書,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