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敏從來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竟是如此掀波涌浪般的存在,難怪她稍加撩撥,賀蘭慎引以為傲的定力便分崩離析。
裴敏心中酸酸脹脹的,剛要開口安慰他幾句,便聽見賀蘭慎低啞的嗓音傳來,問道:「裴司使呢?」
裴敏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愣道:「我什麼?」
賀蘭慎頓了頓,問:「裴司使可曾通曉這些?」
即便是大唐民風開放如斯,講究妻子『從一而終』的男人也不在少數。裴敏以為賀蘭慎也是在乎這個問題,心中反叛,故意哂笑道:「我比你大兩歲,又早入官場,煙花柳巷談生意也是常事,便是懂得又如何?我雖名聲不好,但蒙天后抬愛,在長安亦有幾分地位,有攀龍附鳳的男人想要討好又如何?」
「我非是介意這個。只是我年輕懵懂,在感情之事上並無經驗,不知該如何取悅裴司使,故而發問。」賀蘭慎幾乎立刻解釋,望著她誠心道,「裴司使艷若驕陽,便是有眾多男子喜歡,我也會學著成為最優秀的那一個。」
篤定的話語溫暖有力,裴敏心中豎起的尖刺瞬間偃旗息鼓。
她自嘲一笑,倔強張揚的眼神漸漸變得溫和柔軟,放緩語氣道:「你已經夠優秀了,賀蘭真心,再優秀我可就配不上你啦。」
聞言,賀蘭慎繃緊的身子放鬆下來。
他知道,這是裴敏給他的答案。不管世事如何,她都會把心中最乾淨柔軟的地方騰給他。
裴敏又瞥了眼案几上那份未寫完的公文,將避火圖捲起塞入蹀躞帶中別住,道:「這圖冊我沒收了,你繼續忙。以後這種事不可以和別人探討,知道麼?」
「嗯。」賀蘭慎從喉間發出低沉的應允,目送裴敏出門遠去,這才收斂心神重新抬筆潤墨,將未寫了一半的公文完成。
待唇上的傷好了,裴敏入宮覲見武后。
含涼殿外,女官上官氏已悄悄暗示裴敏,天后新寵正在殿中侍候,讓她小心些應付。
裴敏道了謝,跟著上官氏一同入殿,果在武后身邊跪侍著一名身穿青袍的年輕男子。
男子正捧著一盤冰霜晶瑩的紫玉葡萄,憂嘆道:「天皇陛下舊疾復發,天后為大唐社稷日夜操勞,鳳容憔悴了不少。如此兢業功績,雖是蒼生之幸,臣卻見之實為不忍!」
常人面見武后,都喜歡誇她駐顏有術、青春煥發,這男子卻反其道而行,誇大武后操勞之功績,又表明衷心,三言兩語便哄得武后心生愉悅。
匆匆一眼,裴敏已將男子的身份近況摸了個大概,便收回視線撩袍叩首道:「臣裴敏,叩見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