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師姐』長『師姐』短的,淨噁心我!」
師忘情透過竹簾望向庭院中佇立的戎服少年,欲言又止,終是不耐嘆道,「我還要煉藥,沒工夫陪你閒聊。你們『一家三口』趕緊走,別三天兩頭來我這礙事!」
「說起『一家三口』,師姐可曾考慮過自己的終身大事?」裴敏笑道,「前幾日在蒲州遇見陳若鴻,他還向我打聽你的情況呢。」
「陳少卿?」師忘情神色一凜,深吸一口氣道,「裴敏,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
裴敏茫然:「嗯?」
「你……」話到了嘴邊,師忘情有所顧忌似的,嘆道,「算了。我與他不可能的,你莫要亂點鴛鴦譜,再胡說八道,當心我藥啞了你的喉嚨!」
空階滴水,雨色天青,賀蘭慎抱著貓等候在庭院中,神色平靜溫和。
見到裴敏笑著出來,他疑惑道:「何事如此開懷?」
「沒什麼,師姐方才說我們是『一家三口』呢。」裴敏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賀蘭慎和貓,「以後它就是我們的兒子,叫賀蘭貓。」
不知想到了什麼,賀蘭慎白皙的耳廓微紅,輕聲糾正:「貓是貓,兒子是兒子。」
裴敏哼了聲,裝作沒聽懂他的話,兩人一同朝正堂行去。
「手裡拿的是什麼藥?」賀蘭慎問。
裴敏將拿著藥瓶的手負在身後,漫不經心道:「沒什麼,給貓用的。」
酉時,宮中的人送了武后的賞賜過來,果真是鮮甜的瓜果與肥美的大蟹。
司中吏員大多為外地人,即便是中秋節休假也難以趕回去與妻兒老母團圓,裴敏便用武后的賞賜辦中秋夜宴,所有不能回家的吏員皆在一起品瓜拆蟹,喝酒吃肉。
「這哪是什麼貓啊?裴司使,您再仔細看看,這小畜生尖耳短尾,叫聲怪異,分明是只小猞猁。」
篝火明亮,燈盞璀璨,王止指著那偷了一條烤魚在案几上嗚嗚進食的『貓』,笑道:「您說是在永興坊東街撿到它的,想必是從東市販子手裡逃出來的野物罷。」
「我說呢!這貓怪模怪樣的,就是瞧不出是哪國進貢的品種,沒想到竟然是只『草上飛』。」裴敏恍然,而後傾身對一旁的賀蘭慎低語,「待『兒子』傷好了,咱們尋個地方將他放生了?既不是貓便難以馴服,留在長安恐傷人。」
她左一句『兒子』右一句『兒子』,弄得賀蘭慎心神不寧,只掩飾般抿了一口酒,道:「好。」
「誒,你少喝點!若喝醉了,又要勒令大家聽你念經。」裴敏打趣他,將一盤切好的瓜果推過去些,「來,吃這個。」
「來俊臣怎的不在?」波斯琴叮咚,有人高聲問。
「來兄好像告假了。」另一人回答。
吏員們交頭接耳,談論的皆是來俊臣如何大方講義氣、審問犯人如何老辣乾脆、研究出來的刑具又是如何聞所未聞,欽佩之情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