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敏從被褥中伸出一隻冷白如玉的手來, 卻不接那裹胸褻服,只習慣性地托著下巴。披散的長髮遮住了半張臉,她側首乜視賀蘭慎,腮上留著情動後的一抹血色,笑道:「我一根手指都懶得動了。這衣服是誰解下的,自然就要由誰幫我穿上。」
賀蘭慎對她的恃愛生驕極具包容,只是略微頓了一頓,便依言單膝跪下,攬住她纖弱瓷白的身軀,替她一件件將衣裳穿戴齊整。
裴敏不許他在自己身上留下太多淤痕,他記著了,這次果然很小心,能露出來的地方都是乾乾淨淨的,至於看不見的地方就另當別論了。
被心愛的小郎君伺候著穿了衣服,裴敏在他眼角的硃砂小痣上輕輕一吻,弄得他睫毛顫了幾顫。賀蘭慎大多時候都是安靜淡然的,不說話時自帶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場,唯獨在某個時候凶野得很,判若兩人……
「若是難受就再躺一會,我去給你做吃的。」賀蘭慎溫情的話打破了她的遐想。
直到他起身推門出去,裴敏才猛然想起:方才問他的問題,他還沒回答呢!
十一月初,徐敬業叛黨果渡江宣戰。
有了賀蘭慎和魏元忠這兩名左臂右膀,李孝逸總算收攏不臣之心,積極應戰,趁著連日天晴乾燥,聽從賀蘭慎和裴敏的建議以硝油火箭攻敵,先燒糧草,再毀戰船,徐敬業大敗於高郵,燒死溺死者近萬,損失慘重。
經此一戰,叛黨軍心渙散、元氣大傷,糧草和戰船、兵刃皆燒毀沉江。次日,左鷹揚大將軍黑齒常之率軍馳援趕到江淮,圍攻叛黨,總算是徹底扭轉了局勢。
徐敬業見勢頭不對,竟拋下部將,率妻兒輕騎逃往潤州。
營帳內,賀蘭慎指了指海圖某處標紅,沉聲道:「潤州臨海,東去可逃往高句麗。」
「徐敬業是要渡海潛逃?還以為他是個梟雄,卻不料這般膽小如鼠!當初我便猜到這亂臣賊子難成氣候,果不其然如此!」李孝逸臉上顯出不屑的神情,急功道,「那我們還等什麼?不如人從三方包抄,日夜兼程,定能在潤州地界圍截亂黨,取其首級!」
「不用這麼麻煩,自然有人會替我們動手。」一旁坐著的裴敏舉起一手,忍不住插話道,「蠱惑軍心之事,李將軍不是最擅長了麼?」
被戳到痛處,李孝逸黑臉一沉,一拳砸在案几上,低吼道:「妖女,你什麼意思不妨直說!」
裴敏收回手吹了吹指甲,依舊是慢悠悠的強調,笑道:「李將軍別激動,現如今情勢,除了我們以外還有誰最想要徐敬業的腦袋?」
李孝逸答不上來。
賀蘭慎略一思索,接上話解圍道:「那些被他拋棄在半路的叛黨部將。」
裴敏的視線與他的交織,眸中笑意更甚,頷首道:「不錯。那三十萬叛軍本就是打著廢太子李賢的旗號東拼西湊而成,軍心不穩,如今徐敬業又棄他們而去,其怨憤可想而知。我們只需稍加煽動,許以重利,不出半個月,叛黨為求自保,必定將徐敬業兄弟的頭顱奉上,到時候李將軍只需坐享漁利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