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寧有點想笑,但看到沈玹緩緩走近的模樣,她又忍不住緊張起來。
她與沈玹約定好了的,要在一切結束後將自己所有的心意都告訴他,將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他……
「起風了,回屋。」沈玹伸出一隻手,自然而然地捻去她鬢角的一枚梅花花瓣。
蕭長寧臉一熱,還未來得及細細感受那隻大手的溫度,沈玹已轉身去了書房。
蕭長寧跟著他進了房中,剛巧見沈玹正單手解披風。他的動作比平時要稍稍遲緩,蕭長寧看在眼裡,忍不住擔憂道:「沈玹,你上過藥了麼?」
沈玹的動作一頓,隨即將帶著寒意的披風隨手搭在案几旁,試圖隱瞞道:「臣並未受傷。」
蕭長寧向前,嗅了嗅他的衣裳。
「有藥味兒。」蕭長寧抬起眼來,篤定道,「你撒謊了。」
見瞞不過她,沈玹索性大方地承認了,坐在書案後道:「皮肉傷,不礙事。」他永遠是威嚴而強大的,向來不會輕易展露自己的傷口。
屋內燃著炭火,有些熱。蕭長寧手指捻著袖邊,遲疑片刻,乾脆也解了斗篷,垂頭坐在沈玹對面,耳尖微微發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書案上擺著幾張練字用的宣紙,約莫是沈玹臨摹她的字跡所寫,還有一幅裱好的水墨畫——正是上次在亭中飲酒賞雪之時,他讓蕭長寧為他畫的那幅畫像,不僅裱裝好了,還在畫上撒了精緻的金箔碎屑作為裝飾,極為珍視的樣子。
見蕭長寧怔怔地盯著桌上的書畫看,沈玹不動聲色地將書畫捲起,插在了一旁的瓷盆當中。
「其實,你的字已經好看很多了。」蕭長寧清了清嗓子,尋了個話題誇讚道,「力透紙背,筆鋒已然練出,頗有幾分劍氣的凌厲灑脫之態。」
沈玹低低地笑了聲,眼中的陰霾消散了些許,望著蕭長寧微微忐忑的模樣,直言道:「殿下,有話要對我說?」
他從來不會拐彎抹角,蕭長寧先前準備好一肚子草稿都忘到了九霄雲外。她原先計劃著要準備幾壺好酒,點上幾支紅燭,挑一個月光最美的夜晚,在酒香微醺的時候與他坦誠一切……
而現在,她光是看著沈玹深邃的眉眼,光是聞著他身上令人心疼的藥香,她便按捺不住自己鼓動的內心,要在這個並不美好、也並不適宜的午後,將自己的心事和盤托出。
「沈玹,這些話我在心裡想了很久,今日說給你聽,你別笑話我。」
蕭長寧有些不自在地撫了撫鬢角,抿唇笑了笑,端坐在書案邊緩緩道:「說實話,剛嫁入東廠時,我一見你時,怕你怕得要命。可不知從何時開始,我若不見你時,又想你想得不行,我……」
說到此,她眼眶一熱,眼尾微微泛起了紅,倒像是誰欺負了她似的。
沈玹本認真地聽著,見她眼泛水光,眉頭不由地蹙起,伸手用指腹抹了抹她眼角的濕意,放緩聲音道:「臣在聽,殿下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