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桓無動於衷,「放心,即便是下地獄,也是你先朕一步。」說著,他眸子一暗,複雜道:「說起來,朕還是有點佩服你。你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可以毫不遲疑地將自己心愛之人殺死,可……朕做不到。」
「霍、霍騭……」提到霍騭,梁太后臉上的瘋狂和憎恨瞬間分崩離析,化作極度的痛苦之色。水沒過她的喉嚨,使得她不得不拼命仰著腦袋呼吸,雙眼因窒息而暴出,充滿血絲。
蕭桓轉身,自嘲般道:「朕做不到你那般絕情。」
水閥在那一刻打開,水位迅速下降,空氣湧入肺部,帶起一陣刀割般的劇痛,梁太后這才痛苦地嗆咳起來。
「你以為……你有了沈玹那條狗……就可以……萬事無憂了嗎……咳咳!」梁太后嘶啞的嗓音如同惡鬼,斷斷續續道,「你以為你掌控了一切,事實上……你連那條狗……有沒有被閹乾淨……都不知道,當真是可憐!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因為笑得太猛烈,她彎腰捂著胸口劇烈咳喘,像是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嗓子眼似的。
水聲嘩嘩,空氣中的腐爛味更濃了。
蕭桓回過頭,眼中的笑意漸漸散去,就這麼站在陰暗處沉聲問道:「你說什麼?」
「你可知,你那好姐姐為何要死心塌地的賴在東廠?若非另有隱情,難道堂堂長公主,會甘心和一個不會生育的閹人在一起?」
「因為他們相愛。」
「相愛?哈哈,可笑!不妨告訴你吧,夏綠……是哀家埋在蕭長寧身邊的眼線,她所懷疑的事情,絕非空穴來風。」梁太后喉中發出渾濁的嘶嘶聲,緩緩抬眼,一字一句道,「小畜生,你的皇位……怕也坐不安穩了。」
蕭桓眼中划過一絲暗色,隨即很快恢復正常。他輕輕拍了拍手掌,似笑非笑道:「好一出離間計呀,可惜,朕不會再被你左右。」
說罷,他轉身,笑容漸漸淡去,那稚嫩的雙肩上挑起的,是一個帝王的威嚴。
又是一夜斗轉星移,日升月落,晨曦在雞鳴聲中輕輕降臨。
「杏花又一村,細雨晚來風,西山萬里,衣鬢輕濕沾殘紅。不覺又春深,子規啼柳蓬,長路不見,別時眼波煙雨濃……」
薄紗軟帳內,蕭長寧伸出一隻皓如霜雪的手臂,手指輕輕描畫著沈玹安靜的睡顏,嘴裡斷斷續續地哼著一首小調,嗓音帶著睡後的慵懶,像是一片勾人的羽毛劃在心間。
沈玹其實早醒了。他已習慣了天還未亮就起床訓練巡視,今日卻破天荒賴了床,光著身子抱著蕭長寧柔軟的身軀,聽她慵懶哼著小調,怎麼也不願撒手。
歲月靜好,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