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給他清冷的側顏鍍上了一層銀光,飲酒之時,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一絲酒水從唇畔溢出,又很快被他抹去。
臉不紅心不跳,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酒量這麼好的嗎?
越瑤在心裡小小地驚訝了一番,而後又與他碰了碰酒罈,彎著眼笑道:「敬溫大人!」
這次,溫陵音與她對碰:「敬越撫使。」似乎一口烈酒入喉,令他拋卻了諸多繁瑣束縛,神情也略微放鬆起來。
以前忙於公務並未發現,亦或是發現了,身邊卻沒有一個可與之對飲的人,越瑤竟頭一次覺得京師的夜色如此之美,美得酒還未入腸,便已心醉。
越瑤的視線數次掃過他掌心的石榴花,終於忍不住問道:「溫大人很喜歡石榴?」
溫陵音飲酒的動作一頓,然後慢慢地別過頭去,望著遠處的燈火道:「還好。」
越瑤見過溫陵音拔刀的樣子,姿態敏捷老辣,且力大無比,與平時冷眼寡慾的模樣大不相同。可隨著與他的相處,越瑤發現了溫陵音越來越多不為人知的一面……譬如年少成名、謹慎威嚴的年輕指揮使大人,竟會如此呵護一朵嬌弱的花。
他身上有著一股神奇的吸引力,越瑤越發好奇,托著腮問道:「那大人最喜歡什麼花?」
溫陵音垂下眼睫,帶著清冷酒漬的唇微微張合,吐出兩個字:「梨花。」
「『梨花帶雨』的那種梨花?」越瑤哈哈大笑,打趣他留戀紅顏。
溫陵音露出不解的樣子。
罷了,早知他是不解風情的,哪裡懂得了這些風花雪月的事?
越瑤乾咳一聲,仰首望著星空道:「其實,卑職倒不太喜歡梨花。大嫂在官道邊栽滿梨樹的那年春,塞北相繼送來了大哥和二哥棺槨……」說著,她一頓,長舒一口氣道,「唉,你瞧我好端端的說這個作甚!來,敬明天!願來日旗開得勝,剷除奸細!」
溫陵音只是看著她,眼裡似乎有往事翻湧,良久才歸於平靜。他端起酒罈一飲而盡,低聲道:「敬來日。」
不知過了多久,兩隻空酒罈從檐上咕嚕嚕滾下,摔在地上碎裂成片。
一時興起,越瑤有些搖搖晃晃地起身,微紅著臉道:「溫大人武藝卓絕,與屬下討教兩招如何?」
溫陵音依舊端正矜貴,臉上一絲醉態也無,應得爽快:「好。」
兩人翻身落地,溫陵音小心翼翼地將石榴花放在一旁的石桌上,這才整了整衣袍挺立,朝越瑤伸出一手做了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