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鶯之死》已經進行到第三幕第四場,也就是最後南丁格爾在雨夜逃出古堡,死在黑暗森林中的那一幕,然而說是去解決生理問題的太宰治去了之後就沒回來。
也許是便秘了吧?
但是演出已經快到殺人預告上所說的[夜鶯最美的一刻],我也沒法走開去找人,只能站起來貼著牆走到舞台邊上。
趁著劇務沒有看這邊,一個翻身爬上了舞台沒被燈光照到的地方,撩開紅色幕布鑽進去。
「誰……!」
我把手指抵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拉著裡面的人往後退了幾步,「西村小姐,你的高跟鞋鞋尖露出幕布了,不用謝。」
西村明子下意識地低頭往下看,咬住嘴唇露出懊惱的表情。
我把她的表情看在眼裡,心裡原本已經有些影子的猜想逐漸清晰了起來,「西村小姐為什麼會藏在這裡呢?如果是不放心那份殺人預告信,現在應該是和劇務一起在舞台旁邊防止有人偷偷溜上舞台才對。」
「你看我這樣偷偷溜上來都沒人發現,巡視太鬆懈了啦。」我邊說邊搖頭。
「不在這裡看著我不放心…」西村明子低聲說,目光追隨著舞台中提著裙擺赤腳奔跑的鳥取清惠,「你找到那個人了嗎?有把握…抓到她嗎?」
我順著西村明子的目光看過去。
此時的鳥取清惠已經完全成為了南丁格爾,成為那個逃出鳥籠的夜鶯。她身上還穿著舞會上的長裙,頭戴羽毛狀的髮飾,就好像真的拼力在滿是泥濘的森林中奔跑,金色的長髮化為了叢林中哀艷的流光。
「西村小姐都已經做出那麼多的提示了,再找不到我就該砸了萬事屋的招牌了。」我回答。
[夜鶯將會停在最美的一刻。]
這並不是什麼殺人預告,而是自殺預告。
雖然我不是很能理解,不過鳥取清惠大概是想以自己的死來成全這一場表演。就好像推理小說作者在寫完一本書之後,為了將這本書推上頂峰,特意按照書中的手法製造了自己的死亡。
像這種人,大概就是消費著死亡,將自己活成自己的作品吧。
「西村小姐,你與鳥取小姐的約定是什麼?」我趁著西村明子的注意力都在舞台上,冷不丁開口詐她。
「如果夜鶯能得到自由,她就放棄死亡……」西村明子下意識地回答,反應過來之後她停了一下,將接下來的話說完,「與夜鶯一起活下來。」
我「咦」了一聲,若有所思,「既然說出了這句話,那不就說明鳥取小姐其實並不是真的想死嗎。」
我忘了很久以前是在哪裡看到的一句話,大意是說:
一個人如果真的想死,大概是不會對任何人說的,也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獲救的機會。
鳥取清惠如果是真的想死,應該就不會與西村明子做出這個約定了吧。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句話的時候我腦子裡第一個浮現出來的是太宰治笑著說『我的興趣愛好就是自殺』時的畫面。
哎,說起太宰,那個傢伙到底跑哪裡去了?
「你是說,鳥取老師她...」
看著西村明子愣住的樣子,我「啪」得打了響指,「既然這樣,那就好辦多了。不過你們可能要做好退票的準備哦~」
「只要能救下鳥取老師!」
「行,那就不用等到那一幕了,直接行動吧。你去讓燈光師把燈光都打開。」我說著撩開幕布正要直接走出去,舞台上卻突然發生了變故。
就在南丁格爾奔跑在森林中的時候,她的前方出現了一個瘦高的人影。
那個人影像幽靈一樣安靜地出現在舞台黑色的背景中,穿著與故事背景不符的黑色西裝,戴著一個眼部鏤空的鳥嘴面具。
那個面具是歐洲黑死病盛行的時期醫生的標誌。
「這個人是什麼情況?劇情中有這麼個...等等,這個自然卷我好像有點眼熟...」我表情逐漸變得凝重,慢慢收回邁出去的腳。
雖然頭髮都往後捋過去用面具的帶子扣住,但是這發梢的微卷卻是遮不住的。
太宰治這個傢伙,是想搞什麼騷操作?
「鳥籠將要墜落了。」
舞台的燈光都聚集在鳥取清惠身上,太宰站在光束的邊緣,一半身體在燈光下,一般隱沒在黑暗中,他的聲音隔著鳥嘴面具傳出來,稍微有些失真。
「夜鶯小姐,你認為人活著是存在某種價值的嗎?」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詠嘆般的韻律,被舞台的擴音裝置傳開,聽著還挺像樣子,我估計觀眾不知道劇情的觀眾一下子還看不出來他並不是劇中的人物。
鳥取清惠提著裙擺停下腳步,抬起頭目光盈盈地望過去,以歌唱的形式回答,「我生如囚鳥,我無處可逃,只願自由的靈魂高飛。」
這段我聽懂了,大概就是說死了就能獲得自由吧。
咋回事?這一個個都怎麼都認為死亡就是解脫?我這個鎮魂將說什麼了嗎?
太宰治測著頭傾聽,聽完之後他向前走出一步,修長的身形完全暴露在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