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棠按了门铃,等了几分钟,有人出来打开了门。
郁清棠问眼前面生的佣人:三爷在家吗?
佣人说:不知道。
郁清棠自己往里走。
刚靠近大门口,卫惊澜牵着卫十二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卫惊澜朝她友好地笑笑。
郁清棠微微颔首。
卫惊澜把卫十二领到身前,说:叫七姐姐。
卫十二仰起脸,脆生生道:七姐姐。
郁清棠嗯声。
卫惊澜道:小八和小九她们出去了,不用担心。
郁清棠淡道:谢谢。
卫惊澜说:你是来找三叔的吗?我领你去?
郁清棠道:不用了,谢谢。
她和卫惊澜错身而过,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她是谁?
郁清棠虽不受重视,但好歹是堂堂正正的卫家人,她在宅子里畅通无阻,上楼敲响了卫庭玉的房门。
开门的是卫庭玉贴身侍候的佣人,佣人看看她,睁大了眼睛:小姐
佣人条件反射往里看了看。
郁清棠面无表情:他在吗?
佣人:他
不待佣人掩饰,里面传来男人虚弱的咳嗽声。
郁清棠听到这道声音,她先前一鼓作气的勇气像是吹涨了的气球,一戳就破,她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一股巨大的茫然席卷过来,伴随着铺天盖地的荒唐。
她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仅仅因为宋青柔几句话,就以为那个男人是想保护她,重燃希望。
不是怎么样,是又怎么样?因为他要死了,过去的一切就能一笔勾销了吗?
就算他死了,自己也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绝对不会!
佣人说:我进去请示一下,小姐稍等。
佣人带上了门。
郁清棠在门口握紧了双拳。
理智告诉她应该掉头就走,但是脚却深深地扎根在原地,寸步不能移动。
门板隔音很好,一丝一毫的声音也传不出来。
漫长的时间过去,也可能是很短的时间。面前的门再次被打开。
佣人向她露出抱歉的笑容:少爷说他有点累,先睡了。
郁清棠攥紧的拳头松开,扬唇笑笑:有劳贵叔。
贵叔为她罕见的笑意怔愣几秒,旋即低头道:哪里。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郁清棠下楼,走远,没有回头。
贵叔回到屋内,今日风大,屋里窗户紧闭,没开灯,光线昏昏,卫庭玉卧在窗前的躺椅里,身上盖着毯子,闭目养神。
佣人说:小姐走了。
卫庭玉平淡嗯声,神情不见变化。
郁清棠不太巧合地遇到了刚回家的卫八和卫九小姐,幸运的是她们俩在车上,没有当面遭受嘲讽。
后备箱里装满了今天购物的收获,卫九正在和卫八显摆前阵子生日宴收到的蓝宝石项链,忽然看到窗外一道身影,她降下车窗,但车已经离她有一段距离了,卫九把项链塞回脖子里,道:真是扫兴,她来干什么?又是黑漆漆的,白日见鬼。
卫八扭头看了看,声音低下来,道:我听说程家要退婚了,婚礼筹办都停了呢。
卫九惊讶道:真的假的?最近走到哪都有人说程少爷和哑巴结婚的事,程少爷还亲口承认过,气死我了!怎么现在又要反悔了?你的消息可靠吗?
卫八说:我有个朋友,就是程家负责策划婚礼团队的一员,她亲口告诉我的,这婚恐怕是结不成了。
卫九眉开眼笑。
哎呀,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卫八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到时候哑巴可要成全京城的笑话了。
卫九冷哼:丢她的脸就算了,别让卫家脸上无光,到时候我们跟着抬不起头。
卫八说:不会的,她是她,我们是我们,我们和她怎么能一样?你看你上次办生日宴,来了多少人,你才是卫家的掌上明珠。
卫九嗔了声八姐,忍不住唇角上翘。
她把脖颈的蓝宝石项链摘下来,拉过卫八的手,把项链放进她手心。
卫八推辞:我不能要。
卫九道:你就收下吧,我那还有好多呢。
卫八眼底的阴郁一闪而过,快得捕捉不住,她握紧手心,感动地看着卫九,道:那我就收下啦,谢谢九妹。
卫九摸着自己更贵重的手链,转头看窗外,像是施舍一样的,口吻随意道:不用谢。
卫八攥住手心,闭了闭眼。
如果她也是大伯的女儿,不是出生在四房,她也不必这样巴结她!
卫大伯排行第一,顺理成章掌握最大的权势;卫二伯是笑面虎,一对双胞胎儿女备受重视,不断蚕食老大的势力,等老爷子驾鹤西去,取而代之的还不一定是谁;卫庭玉有老爷子撑腰;独独她爸爸排行最末,什么都没有,只能跟在两位兄长后面分一杯羹,俯首帖耳,苟延残喘。
明明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她还是姐姐,却要分三六九等。
弱肉强食,捧高踩低,这还是一个家吗?!
卫家泼天的富贵下,都是些见不得光的烂泥,从出生开始腐烂,一代一代全都烂在这里。
黑色的劳斯莱斯停了下来。
卫八转头看向郁清棠背影消失的方向,五味杂陈。
或许像她那样早早地离开卫家,也是一种幸运。离开吧,离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卫九站在大门口:你干什么呢?
卫八收回视线,说:没什么。
进门前,卫八回头仰起脸,抬手挡在眼前,从指缝里看漏进来的阳光。
卫九在里面语气不好地催:八姐!快点啊!
来了。
卫八放下手,走进深深的大门,砰的一声大门紧闭,阳光被无情隔绝在屋外。
花园的秋千架上,卫惊澜正抱着卫十二荡秋千,卫十二咯咯笑。
今天温度不高,花园风更大,卫十二玩了一会儿,开始往卫惊澜怀里缩,细声细气:姐姐,我冷。
卫惊澜抱起她,说:姐姐带你去晒太阳。
卫十二烙饼似的摊开在姐姐腿上,短手短腿舒展,沐浴着头顶的阳光,奶声奶气道:好暖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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