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警察来的过程中,无关人员全部都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只剩下几个侦探在案发现场等待。
玛丽把世良支走,和儿子进行单独谈话。
冲矢昴悠哉的依靠在树下,鼻梁上的眼镜被他捏在手里转来转去,个头刚到他腰部的小玛丽面色不悦。
“什么时候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变装游戏?”
“变装游戏?”冲矢昴看着自己手里的镜片。
镜片后面的世界,犹如镜花水月,却又在时时刻刻提醒他此时此刻的身份。
玛丽放下手臂,一瞬不瞬地瞧着自己的大儿子:“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可以用这种方式去改变一个人吧?”
“有何不可?”冲矢昴反问。
“愚蠢。”玛丽冷呵。“你这是在拿你的职业生涯开玩笑!”
冲矢昴轻轻摸去镜片上的灰尘,戴在鼻梁上将眼底神情遮盖住:“一个想要活下去的人有什么错?”
“可她是那里的人!”
“死在她手上的人有很多,但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人。”
玛丽一怔:“什么?”
“她在那种环境下不得不做一些坏事,于是就选择了罪孽最轻的坏事。”冲矢昴抬起头来,看着月光下的枫树。
一片枫叶坠落,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脚尖,却被这个天性冷静的男人捡起来送回树枝上。
枫叶悬挂在树上,又好似是重新长回去了一般。
“而我们这些曾经潜入过组织的卧底,所做的事和她又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是为了生存、一个为了任务。我倒是很想问一下你,之前我给你找到的解药你为什么还不服用?你在搞什么名堂啊老妈。”
“……”玛丽。
冲矢昴微微低首,镜片遮挡住了他的视线:“那个陷害小栗的人不会是你吧?”
玛丽没有说话,反而定定地看着自己儿子,品味着这亲昵的称呼。
看样子真的有些东西发生在意料之外了。
“但凡昔日有另一条路摆在她的面前,她都不会选择最黑的这条路。”他说。
“是么。”玛丽抱着手臂,转过身去。“if you take a wife from hell,she will bring you back。”
她踏着月光而去,独留冲矢昴一人沐浴月光。
月色流淌在他暗绿色调的冷机质眸底,凝聚成一团叫做疯狂的色调。
*
“你怎么了?从一回来就失魂落魄的。”小津河看着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星野栗,走过去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没发烧啊。”
星野栗抱着沙发枕头,横躺在沙发上。
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
不会的,不可能,一定是你的错觉。
冲矢先生绝对不可能是黑麦。
如果是的话,她现在早就被fbi带走了。
这一定是酒后的胡思乱想,不是说喝酒喝多了会产生妄想症吗?
“酒这个东西我以后再也不碰了。”星野栗打了个哈欠,仰倒在沙发上。
她刚躺下,套件的门就被推开,冲矢昴从门外盛着星辰走进来。
他领口大敞,露出光洁的脖颈和一对好看的锁骨。
星野栗一怔,这个领口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吗?可是刚才在案发现场她好像看到了……
“昴哥,你回来了?警察来了吗?”小津河上前迎接。
冲矢昴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两声:“啊,还没有。”
“你受凉了吗?”
“咳咳,有一点,麻烦给我倒一杯热水吧。”
“好。”
小津河颠颠地跑到里屋去给冲矢昴接水。
看着星野栗一直死死盯着自己的目光,冲矢昴挠了一下脸颊,笑道:“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没事。”星野栗死死盯着他的脖颈,恍惚之间意识到,对了,一定是她的错觉了。
冲矢昴喝下小津河递过来的热水后,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唇角,顺带说道:“多谢,咳咳,我回去换一件衣服,还真有点冷呢。你们也多注意保暖。”
“啊,嗨!”
冲矢昴走到屋内,半掩着门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
健硕而又宽实的背影在门后呈现出一种诱人的篇幅,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将肌肤下面所有流畅的线条走向拉长到一种让人血脉扩张的心悸感。
小津河咂舌:“没想到啊,昴哥的身体这么具有诱惑力。”
星野栗扔过来一只枕头,砸在小津河的脸上:“你这个表情太恶心了。”
冲矢昴找了一个视觉死角,把自己一直握在掌心里的变声项圈重新带回到脖子上,外面套了一件高领灰色衬衫走出去。
“警察还没有来,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做笔录的时候你们不用出面。”
这句话正中小津河下怀,他正愁不知道怎么避开和警方的接触呢,没想到冲矢昴居然想到他们的前头去了。
今天这件事来的蹊跷,莫名其妙被卷入自杀事件还差点被栽赃成了凶手。
星野栗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看她的表情,好像有些发蔫。
“你在想把那个让你晕倒的人吗?”冲矢昴开口,打断了星野栗的思绪。
她很想否认,那个无名小卒的事情到也不值得她这么费心,可是又不想告诉冲矢先生自己是因为他才这么心虚寡欢。
良久,星野栗摇摇头:“没有,我就是很想知道……”
冲矢昴耐心听着,一副最好的聆听者形象。
“为什么冲矢先生这么相信我呢?”
冲矢昴的指骨修长且漂亮,微微推了一下眼镜,嘴角弯弯。
“因为小栗是一个好人。”
星野栗别过头去:“可惜我生在地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回到那里。”
在冲矢宅里的这一个多月安逸生活,总觉得就像是一场美梦。
梦醒之后,她依旧不得上天眷顾,所遭受的一切黑暗还是要她来承受。
冲矢昴微微垂首,伸手轻轻拂了一下她低垂的下颚,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
“那我就去地狱里,把你带回人间。”
星野栗心尖猛颤,在他指腹和自己的下颚分开的时候,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握住了冲矢昴的手。
就像是在沙漠里孤单数十年的旅人,终于见到了一片绿洲。
“冲矢先生,谢谢你。”
冲矢昴笑笑,看着她乖顺喝水的样子心情十分愉悦。
栗色的长发柔顺的服帖在脸侧,她脸上还带着微醺的酒意,低垂的双眼像是被桃花吻过一般微微绯红。
明明和这个世上所有人都一样的她,为什么总是会被一双双自诩道德的手推向那无底的深渊呢?
二人在客厅里坐在一派,冲矢昴依靠在沙发边缘瞧着坐在自己旁边的星野栗,而她端着水杯,小口小口的抿着里面的热水。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忍心打破这种宁静。
小津河站在卧室门内,隔着窗帘看着客厅的一切,他轻声叹了口气,躺回床上。
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思绪翻飞到了儿时。
樱花树还没有开,回家的门紧闭着,院子里堆满了废品。
可是那个时候什么都不用担心,没有做黑客破译u盾的烦恼、更不用害怕组织里的任务会不会失败,也不用担心被红方追捕。
星野从不允许他参与暗杀任务,把所有杀人的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该下地狱的人一个也不少,星野栗也早早的给自己挑选好了位置。
小津河叹了口气,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准备改一下下午新编写的病毒入侵码,可是在刚掀开显示屏的时候他忽然瞳底微震。
不对,有人动了他的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