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跺了跺脚, 进屋拿了家门钥匙锁了门, 赶紧去追徐汀兰。
两人一路下了电梯直奔门口,徐汀兰不停地拨着电话,越打不通,心越慌,脸色冰白的几乎没有血色。
眼看就要走到小区门口了。
咔哒。
通了!!
徐汀兰下意识滞住了脚步, 两手都捂上了手机。
陈希瑶!你现在在哪?!
喂?你好!我是西城区分局警员, 你的朋友现在在西城小区门口出了车祸, 希望你帮忙联系下她的家人, 最好能亲自过来一趟帮忙确认些相关事宜,如果赶不及来这边,可以直接去中心医院急救中心,我们
啪啷!
手机摔在地上。
徐汀兰全身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走,天旋地转的险些软跪,芝芝赶紧扶住了她。
徐汀兰靠在芝芝身上急促地喘了口气,推开芝芝,跌跌撞撞跑出大门,直奔救护车停靠的西点房。
芝芝捡起手机赶紧也追了上来。
两人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警察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不准再往里靠,徐汀兰却像是压根就没看见那布条似的,摇摇晃晃往里闯,民警拿着对讲机指着吆喝不许进。
芝芝赶紧跟着往里进,冲着拦人的警察不住陪笑脸。
我们是陈希瑶的朋友,刚就我们打的电话。
警察这才蹙眉放行。
徐汀兰对这所有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她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只除了眼前血泊中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踉踉跄跄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地像是在梦里。
那是谁?
那个躺在地上,看上去和陈希瑶长得那么像的女人是谁?
她歪了歪头,视线一错不错盯在血泊中,木然地喃喃着,像是在问芝芝,又像是自言自语。
那不是陈希瑶对不对?陈希瑶的胳膊才没有这么歪,呵呵怎么会这么歪?她不是陈希瑶,她不是。
陈希瑶的胳膊以奇怪地角度歪着,小手臂鼓起一大块,明显是骨折了,两个医护人员正围着她进行紧急抢救,强心针推进去了,氧气罩也戴了上去,他们忙成一团,根本不容任何人随便靠近。
芝芝忍不住涌出了眼泪,搀扶着她怕承受不住,哽咽道:你别怕,没事的,你看,两个医生都在抢救呢,你别怕,真的没事的。
怕?徐汀兰突然歪头吃吃笑了声,眼尾猩红的小痣缓缓浮现,晕着不易察觉的微芒,我才不怕呢,她是我的仇人,她死了更好,死了就不会气我了,死了我才开心。
她声音很低,大部分都是虚无的气音,稍远点儿就听不到,只有一旁记录的警察听到了,警察蹙眉看向她,本想指责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可只看了她一眼,警察就再也张不开嘴了。
徐汀兰的确在笑,可眸底的血丝却以肉眼可见的层层破裂,整双眼睛都是触目惊心的猩红!
她在笑,却笑得比哭都悲伤,仿佛下一秒就能涌出血泪。
喜极而泣,悲极反笑,老祖宗说的从来都是很有道理的。
芝芝强忍心酸捂住她的嘴,你别胡说八道,陈希瑶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徐汀兰空洞地望着陈希瑶沾血的脸,哑声呢喃:你才胡说八道她根本就不是陈希瑶她不是
徐汀兰又笑了,好像只有笑可以压制住她灵魂深处喷涌而出的恐惧。
她根本就不是陈希瑶
陈希瑶怎么可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都还没来得及报复
她不是陈希瑶
不是
警察听出了她言辞颠倒,知道她这是受了刺激,也不问她了,直接看向芝芝。
请配合一下我们的笔录,伤者叫什么名字?你们和伤者什么关系?
芝芝正答着,徐汀兰突然挣开她的胳膊,跟着陈希瑶的担架就要往救护车上爬。
医护人员拦住了她。
不好意思,车上有两名伤员,加上医护人员已经很挤了,请你自行打车到中心医院。
两名伤员
徐汀兰往车里望了眼,看到了车子另一边昏迷不醒的王建飞。
她怔怔地被医护人员推开,车门合上,救护车呼啸离去,芝芝拜托警察先照顾她下,急匆匆跑去开车。
两人一路赶去中心医院,徐汀兰木然地瞪着前方,好半天才喃喃出一句。
原来她真的是陈希瑶我看到王建飞了。
芝芝一边开车一边抹眼泪,眼拼命瞪大,就怕看不清路再出了意外。
兰兰别怕!真的别怕!现在医疗水平那么高,肯定能救回来的!
徐汀兰像是听不到似的,只瞪着猩红的眼,怔怔望着仿佛永远也开不到头的路前方。
急救室在急救,警察拉着芝芝不停询问。
马望野来了。
赵喜凤、王根生他们也来了。
赵喜凤一听说王建飞撞了陈希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背过气去。
他们一家从没像这一刻这么衷心地祈祷陈希瑶能平安无事,满走廊都是赵喜凤的老天保佑。
不知过了多久,除了留守警察,其他警察都走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王建飞被推了出来,他伤得不重,只是头上本就旧伤未愈,加上突然的剧烈冲击,所以才昏厥了过去,这会儿已经醒了。
赵喜凤一家都围了上去,留守警察也围了上去,他们随着推床一起去了病房,走廊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担心地不停抹眼泪的芝芝,冷静的可怕的徐汀兰,还有沉默不语的马望野。
等待总是让人心焦的,时间过的好像格外的慢。
深夜一点多,陈希瑶终于被推了出来。
医生一边摘口罩一边摇头,联系家属,下病危通知,熬得过今晚就熬过,熬不过
推床骨碌碌滚过凉白的地砖,推进了病房。
陈希瑶孤零零躺在床上,盖着白得没有一丝生气的薄被,插着输氧管,半点不见平时的张扬妩媚,单薄地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徐汀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床边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颤巍巍牵起了她冰凉的几乎没有温度的手。
胸口好闷,闷得几乎要窒息。
不,也许不是闷,是痛,五脏六腑都在痛,痛得她嘴唇都在战栗。
芝芝搬来了板凳,按着她坐下,再不坐,她怕是软跌在这病床前了。
徐汀兰目不转睛望着陈希瑶,没有眼泪,只那么望着,仿佛连眨眼都忘记了,很久才眨一次。
没有人知道徐汀兰在想什么,或许徐汀兰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是那么静静坐着,望着,没有表情。
突然,徐汀兰低下头,看向紧握的手。
陈希瑶的手指在动,虽然是很轻微的勾手指,却是真的在动!
芝芝大喜过望,赶紧跑出去喊医生。
医生匆匆赶来的时候,顾朔风已经睁开了眼,虚弱,却神智清晰,竟还冲着一旁的徐汀兰挤出了一抹飘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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