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他他前面两级的小姑娘注意到了,焦急地倒转回来阻拦,看嘴型像是在喊爷爷。
老者强行扯拽,满下巴的血,小姑娘阻拦不住还险些被老者推下天梯。
万般无奈,小姑娘摸出了老者的灵符塞进他手中,老者撕扯间碾碎灵符瞬间传送回疗伤法阵。
老者这才清醒过来,赶紧松了只剩没几根的白须,垂头叹息,只道此生再无机会。
庄家眼珠一转,故意凑到老者跟前吆喝:压小女娃以一赔千!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老者一个激灵转回身。
当真一赔千?
当真!清平宗门前不敢诳语!
那我赌了!
老者只当庄家说的是自家孙女,当即摸出身上仅存的一块下品灵石押了上去,暗忖,孙女若登上内门,那便是双喜临门,若不能,只当帮孙女搏个好彩头。
庄家笑眯眯把那灵石扔进钱袋,感觉自家的荷包又鼓了不少,心情大好,指了指刚爬到二十二级的小栖烑。
你真有眼光,看到没?后来者居上,她都爬到二十多级了!
老者回头一看,怎么是她?她不是走了吗?!这小丫头片子要是能爬上,他早就飞升成仙了!
老者此时才知上当,顿足捶胸,心疼自个儿那唯一一块灵石,心知送到狼嘴里的肉肯定是要不回来了,便想着改押自个儿孙女,刚说了一句,便被庄家狠狠嘲讽了一顿。
落子无悔,爬不上天梯,起码这点信义得有吧?
就是就是,可别虚长了这么大岁数。
旁边一堆看热闹地暗暗讥笑老头傻,也有几个押了老头能登上内门的,赔了灵石心疼的要命,暗暗咒骂了老头几句,也跟着附和老头不讲信义。
老者再怎么后悔也只得闭了嘴,专心盯着自家孙女。
瘦高个和那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都挺稳健,眼看已经爬过了一半,众人专注地盯着他们,不知不觉日落西山。
有没参加赌局的人顶不住饥饿先行离开,陆陆续续又走了些人,参加赌局的却不肯走,有的是自备了干粮,有的是想赢灵石,有的则是想亲眼见证成功,总之大部分还是留了下来,誓要坚守到最后。
眨眼月上中天,门匾上的大字映得四围恍如白昼。
通天镜里,瘦高个勉强还能行走,那小姑娘却汗如雨下双腿灌铅,费尽全力也抬不起脚,爬天梯是不能坐下休息的,她只能按着膝盖勉强喘着口气。
走在前方的瘦高个突然抱头蹲了下来,昏昏欲睡的众人一个激灵醒了,看那瘦高个疯了一样对着空气连踢带踹,经历过的众人都清楚他这是遇到了幻象。
幻象多为心魔,或是心中最期翼,或是最恐惧,也或是最不愿面对的,能破除心魔幻象者,寥寥无几。
那小姑娘也顾不得喘气,平移着躲到一旁,生怕殃及池鱼。
众人都为瘦高个捏了把汗,却没注意,通天镜一角缓缓爬上来一团小小的影子。
那是什么?!有人惊呼。
众人盯紧了那影子,走到近前才发觉,竟是早已被众人抛诸脑后的小栖烑。
小栖烑还抱着那大灰石,走一级,灰石放到上一级台阶,人也跟着趴到灰石上喘一口气,再走再喘,就这般愚公移山似的,一步一个脚印,不急不缓,速度均匀。
小姑娘看到她十分惊愕,瘦高个还在跟空气撕打着,小栖烑恍如未见,只是稍稍靠了靠边,依然抱着石头往上爬。
众人眼睁睁看着她慢悠悠超过小姑娘,又慢悠悠超过瘦高个,一点点拉开同他们的距离,那五彩斑斓浮着微光的裙摆,仿佛在无声嘲讽着他们这些资质比她好上数倍甚至数百上千倍的失败者。
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抱块石头就能爬上天梯?
难不成是那石头有玄机?
还是说这天梯本就如此,肯负重前行者便能登上?
若如此,为了轻身甚至连口水都没带的他们岂不成了蠢货?!
有这想法的可不止众人,天梯上的小姑娘也是如是想的。
她直勾勾盯着那灰石,拳头攥了又攥,突然攒足了力气,猛地跨上一级台阶,整个人向前扑了过去!
呼咚!
她一把抓住了那小栖烑的脚踝,栖烑措不及防,整个人被拉趴在台阶上。
小姑娘伸手去抢石头,小栖烑本能地连踹几脚踹开她,抱着石头往上爬。
那瘦高个不知怎么从幻象中出来,抹了把满头冷汗,看了眼拼命伸胳膊够抓向小栖烑的小姑娘,又看了眼小栖烑怀里的灰石。
虽然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可之前小栖烑在山脚的丑事瘦高个可还记得清楚,她怎么可能爬这么高?!
那莫不是什么稀世珍宝?
总之有人抢的必然是好的,瘦高个二话不说,弯腰把栖烑掀翻,狠狠夺过那灰石。
山脚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都想看小栖烑没了灰石会怎样?连弦十和青禾都为她捏了把汗。
呼唔
小栖烑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掀飞起来,直朝山下滚来!
不好!
弦十慌忙掐诀要救栖烑,驰钰按住了他。
莫慌,你看。
众人定睛再看,栖烑翻滚中抱住了小姑娘的腿,小姑娘下意识想踹开她,可抬了抬脚,大抵是想到方才自己夺宝在先,终究没有踹下,任她抱着。
小栖烑不稳的身形渐渐安稳下来,悬浮的脚也落了地,她古怪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竟慢慢松开了手。
她手脚并用朝上爬去,不像旁人似有千斤重抬不起脚,她如履平地,几步就爬到了方才翻滚下来之处。
那处空空荡荡并无一人,她却颤着手臂像是抱起了谁,脏兮兮的小脸划过蜿蜒的泪痕。
红
满目的刺红。
小栖烑看到一个红裙子的女人倒在血泊中,修长的四肢白花花露在外面,满头青丝如云般散开,微挑的眼尾妩媚风情,半阖着仿佛在望着她,却又眸光空洞,死灰般没有丁点光芒。
小栖烑不认得她,却下意识按住了心口,那里涌着难以抑制的悲伤,熟悉又陌生。
她情不自禁走了过去,情不自禁抱起了她,情不自禁泪流满面。
呲啦!
眼前的一切突然如纸张般撕裂,一张温雅又陌生的脸钻了出来,左眼眼尾猩红的小痣熠熠生辉。
【不要让她轻易追上你】
那沉红的唇不断重复着这同一句话。
小栖烑不认得她,也不知她嘴里的她是指谁,却下意识觉得她说的不对。
呲啦!
那温雅的女人也如纸张般撕碎,眼尾小痣流萤一般窜飞到了栖烑眼尾,猛地贴下!
嘶!
好烫!
栖烑下意识握住了左眼。
碎片散尽,这次钻出来的是个下巴尖尖眼睛格外大的女孩,她细瘦的手指伸了过来,摸了摸栖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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