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她结丹之前,不会害她。
胡思乱想着,栖烑不知何时翻身平躺在了水面,谷内鬼影重重,头顶却是弯月星河,美得让人几乎忘掉周遭的一切。
细瘦的胳膊探了探,小爪子对准那弯月蜷了蜷,什么也没抓到,弯月依然高挂,遥不可及。
栖烑忽而笑了,小小的两枚梨涡绽在脸颊,混着几抹弱水银光粼粼。
她不过是挣扎在泥潭中卑微的蝼蚁,明煊却是盘睨世间的明月烈阳。
哪有烈阳在意蝼蚁生死?
明煊却救了她。
明煊从未欺骗,早已宣明,她要她的心。
而她,本该早已死透,却平白得了生的希望,不管结果如何,她已是赚了。
事关生死,小栖烑永远都是通透的。
明煊待她是真的好,在她未动手杀她之前,她有什么理由恨她?
恨她不该救她?还是恨她不该对自己这般好?或是恨她想剜她的心?
明煊只是想剜心,还未做,未做之事有何恨的?
何况,若非想剜她的心,明煊又如何会救她?
她以死换生,明煊以生换死,就如她偷了旁人的鸡旁人追打她一样,都是公平的。
算来算去,还是明煊亏了,她原本可以直接剜掉她的心的,却平白还要教养她那么多年。
若非没有心便会死,她真想把心给了明煊算了。
可是不行啊,她真的不想死。
明煊我不想死所以我还是会想尽办法逃走的。
当然,不是现在,要等筑基后可以自己隐藏半妖之体才行。
想着想着,小栖烑忽然睁大了眼,摸了摸自己的脸,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
奇怪?方才明明那么疼的,怎的这会儿不疼了呢?
小栖烑误打误撞的反思消弭了痛楚,一头雾水,一旁窥视的顾朔风也是一头雾水。
好感值怎么又涨了?就这一会儿工夫连涨好几次,现在已近八十。
八十是个危险的数字,八十以上可就是喜欢了。
她都说了要剜她的心,还将她丢进塔里吓个半死,独臂到现在也不给她治,还折腾她写不可能写完的抄写,甚至现在都丢进毗娑池了,她居然还给她涨好感?!!
到底哪里出了错?
叮!
【警告!憎恶值10!当前憎恶值21!】
顾朔风:
这什么意思?非逼她直接抽鞭子罚跪没收辟谷丹饿她肚子还不准睡觉?
还是说栖烑曾经的经历太过凄惨,自己整她的这些小儿科根本挠痒痒似的?
顾朔风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她又看了眼已然适应毗娑池的小栖烑,无名火莫名就窜了上来。
我是来让你受罪加憎恶值的,不是让你来享受宁静加好感的!!
不行,她还是太低估女主的抗压能力了,不能再这么小打小闹了,得表现得更明显些才行。
眨眼便是三日,除了长老没人知晓小栖烑为何没有出席早课,连同院子的扈兰鸢都不知。
扈兰鸢本是想问下的,可看顾朔风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滚到嘴边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第三日晚,顾朔风正在榻上盘膝打坐,又一声叮响起。
【恭喜!好感值+2!当前好感值82!】
长睫颤了又颤,终于没忍住撩开,美目深处晕着腾腾烈火,真是恨不得下一息便将小栖烑逮过来焚烧殆尽挫骨扬灰!
她让她思过,她还真就认认真真思过?好感值噌噌涨,憎恶值都快跌到个位数了!
再这么下去,是不是她什么都不用做,好感值都要刷到99了?!
为了保住最后一点儿可怜的憎恶值,顾朔风当机立断,御剑直飞阿鼻谷。
把她丢进毗娑池的目的是为了刷憎恶值,如今事与愿违还留她在里面干什么?
小栖烑正在梦里反思自己对顾朔风的误解,满脑子都是柔软的幸福,下一息便被拎上了赤焱剑。
睡眼惺忪的眸子迷离了瞬间,陡然灿亮如星,连那沾满水痕的瓷白小脸仿佛都跟开了光似的。
明明都还没到三十二日,明煊就来接她了?!
叮!
【警告!憎恶值6!当前憎恶值9!】
顾朔风抽了抽眉尖。
现在把她从这儿扔下去,是不是就能把失去的憎恶值补回来?
【叮!】
【恭喜!好感值+3!当前好感值85!】
早知道就不该提前把她捞出来!
顾朔风这下真想把她扔下去了。
这几日顾朔风也没闲着,四处查了下,大致明白了栖烑为何会如此。
一是,舆论风向未如她预期那般发展。
二是,苏成仙这个原剧情里名字都没有的炮灰频频坏事。
三自然是她低估了栖烑的抗压能力。
找到了问题所在便有法子解决,苏成仙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短时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能先从舆论与栖烑的抗压能力下手。
试想一下,栖烑天天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想找旁人诉诉苦却发现所有人都说她对栖烑好,栖烑有苦说不出会怎样?
必然会恨!
这个方向是对的,可栖烑只是个小孩子,与她往日对付的成年人不同,自然不能采用迂回策略,得直白的折磨才能让她明白自己被欺负了,可太过直白了又怕将来不好洗白。
到底要怎样渣到极致还能洗白呢?
呼咚!
顾朔风把栖烑丢在院中,看了眼推门而出的扈兰鸢,淡淡三字。
万清诀。
兼职保姆这么久的扈兰鸢早已习以为常,顾朔风这边话音还没落,那边光痕已扫过栖烑。
咦?怎么身上还是湿的?这是弱水?
弱水任何法诀都无法烘干,只能自然干。
对啊,这是弱水,她都气糊涂了。
顾朔风头也不回进了妄熄阁,水袖一甩,房门重重合上,携着她最后一句飘进院中。
跪至衣干再进来。
跪?
常年被炼药师按在地上摩擦的小栖烑对跪毫无压力,扑通就跪了下来。
扈兰鸢却是瞪圆了杏核眼。
这,这到底怎的回事?栖烑到底做了什么师尊这般生气?还得师尊半夜去捞人?
看样子是先把栖烑关进了毗娑池思过,这又罚跪,这这这这难道真是心诚则灵,她这阵子天天扎小人诅咒栖烑,这真就灵验了?!
扈兰鸢看了眼浑身湿淋淋跪成一滩烂泥的小栖烑,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惊吓,心情有点复杂。
跪是跪得,可从未有人教小栖烑站有站样坐有坐样,跪也要跪得有骨气,得是收腹挺胸脖子梗这样,她是怎么舒服怎么跪,跪着跪着干脆就歪躺着闭上了眼呼噜呼噜睡着了。
还敢睡?!
顾朔风隔窗望了眼弯月懒星,微眯了眯眼。
罚跪没有暴风雨怎么能彰显矛盾冲突戏剧性?
顾朔风想起了工具人驰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