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烑扭身上了飞剑,御剑便要走,驰钰慌忙祭出一道金光拦住她。
别冲动!你若现在动她,受责难的只会是你师尊!
栖烑缓缓回头,眸光压抑,胸口剧烈起伏了数下,突然嗤笑一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心中有数。】
风过飒飒,舞过栖烑青衣长发,茯苓剑踩在脚下,不时晕过寒芒,驰钰跪得笔直,银白袍角随风扑簌,发间玉扣微光驿动。
两人都有一肚子话想说想问,却没有一人问出口。
驰钰:你与师叔到底是何关系?
栖烑:你到底有没有碰师尊?
驰钰:你与师叔到底何时开始的?
栖烑:你对师尊到底存了多久心思?
驰钰:你身为徒弟如此勾撩师尊,不为自己着想,也不怕旁人嗤笑师尊?你怎能如此自私?!
栖烑:你身为师侄,如此欺辱师叔,不该自绝以谢罪吗?!
两人相对无言,眼神刀光剑影,良久,驰钰主动开了口。
苏成仙你不必费心理会,她她活不过多久。
【怎么?你要动手?】
驰钰摇头:无需我动手,她也是个可怜人。
栖烑冷笑。
【她从踏入宗门那一刻起就处处找我麻烦,她哪里可怜?!】
驰钰略一沉吟,扬手布了个结界,以防万一。
苏成仙确实有许多错处,可唯独你不能怪她,她是你的替身。
什么?
栖烑跳下茯苓剑,居高临下望着驰钰,秀眉紧颦,无声地要他解释清楚。
驰钰将掌门故意捧高栖烑,让傲剑宗以为栖烑只是幌子,把靶心集中在苏成仙身上的事一一述来。
以周道子的脾性,宁可错杀不会放过,你有我们一群人相护不好下手,他便会从苏成仙身上先来,只要他动手,掌门便有法子让他深信不疑,届时你便安全了。
【可我何德何能,能得掌门这般护着?】
不是为你,是为我。
【何意?】
栖烑万没料到会问出如此秘辛,想再详问,驰钰却说再多的他也不清楚,也不知是真不清楚还是不愿多说。
如若驰钰说的是真的,那明日大典,傲剑宗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再加之灵虚子刻意放水,苏成仙岂不是凶多吉少?
绿萝与若莲猫在凉亭远远窥伺着小院,只等不修出门她们好给苏成仙传讯,可左等右等没等到不修出门,却等来了脸色惨白的苏成仙。
三师姐?你这是怎的了?
若莲第一个上前搀扶住了苏成仙。
苏成仙神色恍惚,迟钝地摇了摇头,顺势坐在了亭下,望着碧波荡漾许久没有眨一下眼。
绿萝若莲相视一眼。
绿萝道:有什么师姐尽管说,我与若莲必尽力相助。
苏成仙盯着绿水怔了许久才沙哑开口:你们说,怎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让一人舍不得杀你?
若莲道:给他钱,买命,若是修士,便给他灵石法器,或是用所知的秘境讯息换命。
苏成仙缓缓摇头,若是都没有呢?
绿萝道:那便色|诱啊!
苏成仙转眸:色|诱?若同为男子,如何色诱?
绿萝道:那好办,找个女子诱之,再让她帮他说情不就成了?
苏成仙垂眸,日暮偏西,亭影昏暗,看不清她脸上神情,只听她淡淡一句。
哪有那么容易。
若莲抿唇道:人活一世,本就不易,既是性命交关,时间又有限,不管再难总要试上一试,哪怕最终还是难逃一死,总好过坐以待毙。
苏成仙久久不语,直至月上树梢才冲她们摆了摆手。
回吧。
两人走了,一步三回头,不知她到底遇了什么事,可猜也晓得必是难事,她俩帮不上的难事。
苏成仙爬上朱漆围栏,望着水中月影,风过,水动,柳叶轻飘飘落在水面,荡起浅浅涟漪。
爷爷总说,人生在世,难得糊涂,什么都知道未必就是好的,倒不如糊里糊涂反而快乐一些。
苏成仙猛地攥紧扶栏,指尖隐隐泛白,小脸缓缓抬起,明月映在眼底,却映不亮那漆黑一片的乌瞳。
原本以为不修待她多少是有几分师徒情谊的,原来呵呵都是笑话。
师尊,你口口声声让仙儿别轻信任何人,原来最不能信的,就是你!
苏成仙仰头低笑,笑声颠沛,身形晃动,头顶的雕梁玉砌,仿佛都在嘲笑她的天真。
她唯一想要相信的一个人,唯一的一个,到头来,竟也是骗她的。
何其讽刺。
蹭掉眼角沁出的一缕潮湿,苏成仙起身遥望不修阁楼。
夜色中,小楼镀着银霜,纸窗烛火摇曳,不修温雅的身影映在窗上,不时手臂晃动翻过一页书。
不修爱看民间杂集,每日都会看上半个时辰,长年累月,少有间断,哪怕哪怕她的徒儿明日便可能死于非命,依然挡不住她今日赏书。
苏成仙阖上眼,唇角苦笑不散,脑中千帆过尽,最后定格在那日兰草丛所见。
不管掌门因何护着栖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明煊护着栖烑就是因为栖烑爬了她的床。
师尊呐,若仙儿也爬了你的床,你还会舍得仙儿去死吗?
叩叩叩!
不修正翻着宾客名录,结界驿动,苏成仙的气息沁入屋内。
她收了名单,一个拂袖,屋门打开。
为师在楼上。
哒哒哒。
脚步声缓缓响起,一级一级上了楼。
珠帘晃动,苏成仙站在了她面前,眼眶潮红,鼻头也哭得红红的,粉嫩的唇瓣仿佛初绽的花瓣幼滑柔嫩,一张一合,诉说着沙哑的悲伤。
仙儿都知道了。
不修微怔,什么?
替身明日将死都知道了。
你
这措不及防的一句,不修一时竟不知该回什么。
不修躲闪开视线,淡淡道:你不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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