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们一看老爷太太脸色不好,吓得赶紧上前扒肩头拢二背,架着冯赞天就往外拖,冯赞天一身破旧的中山装,脚底全是踩雪的泥,身上胳膊腿儿上还黏着恶心的鸡蛋液,那腥味在外面不显,在这烧着壁炉的暖和客厅,很快就蒸腾起了一股子鸡腥味,熏得人眼睛疼。
冯赞天拼命挣扎,哭嚎着喊爹,涕泪横流地又恶心又可笑,还真有点凄惨。
爹!你不认我没关系!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我爹!将来但凡用的上我,不管啥事,只要爹开口,当儿子的二话不说,命丢了也得尽孝!
爹!你看看赞天!就看一眼!
爹!今天是除夕,儿子就想看看你!上一年咱们还一家子一块儿高高兴兴吃年夜饭,今年就剩我一个,我心里难受!儿子心里难受啊爹!
二姨太素来和三姨太不和,主要俩人都生的儿子,难免勾心斗角夺家产,如今自个儿儿子没了,这假儿子却上门哭天抢地地装可怜,她难免火往上撞。
二姨太怒道:什么只剩你一个人?你那个偷人的娘呢?你找她去!滚出冯家!
那种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贱人,根本不配当我娘!我只有爹!没有娘!
冯赞天哭着嚎着腾空勾着门把手,就差没把肠子肺子嚎出来了。
爹啊!你就留我伺候你一晚吧!让我尽尽孝!求你了爹!
我绝对不是贪图冯家有钱才回来的!我明个一早给你磕了头我就滚蛋!以后除了逢年过年,你不让我来,我打死不来!爹!爹啊!!
看着冯赞天那涕泪横流的模样,也不知是那可怜劲儿打动了冯正德,也或者是念起毕竟养了这么多年,就是养条狗也有感情了,况且,这事也真不怪冯赞天,这是他娘造的孽,冯正德大发慈悲示意保安松开了他。
下去洗干净换件儿衣裳。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冯赞天如圣宠在身,激动地热泪盈眶,赶紧冲过来,冲着冯正德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这才下去梳洗。
这里本就是他的家,衣服鞋袜什么都有,不大会儿他就整齐一新的出来,连头发都洗了。
冯正德看他发梢还滴着水,想让他猜猜再上桌,话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到底不是亲生的,心里有了隔阂。
因为他的上桌,原本沉闷的气氛瞬间活络了不少,冯赞天噙着眼泪上演父慈子孝,一口口菜亲自喂到冯正德嘴边,长这么大都没这么殷勤地伺候过他这个爹。
往日里对女人说的甜蜜话全堆到了冯正德这儿,左一句失去了才知道爹多好,右一句为了爹上刀山下油锅都不后悔,全然没了早些天在医院不能接受自己不是亲生的,跑到冯正德面前撒泼的莽撞。
大太太看老爷子心情似乎好点儿了,也就没再搭理冯赞天,只有二姨太愤恨地瞪着这个假冒伪劣产品,本来就吃不下,这下跟是吃不下。
全程,许轻岚就像个旁观者,安静地看着,安静地吃饭,一句话都没插。
吃了饭,冯赞天主动要帮老爷子擦身,服侍他睡觉,老爷子上午回来就已经劳动了三四个人帮着洗过澡了,不用再洗,冯赞天就握着老爷子这些天明显枯瘦了不少的手,泪花闪动的想当年。
老爷子刚刚丧子,又赶上偏瘫过年,再加上也沉淀了几十天了,愤怒过后,只剩感伤,冯赞天的一言一行,恰好熨帖了他的情绪,两人倒还聊得挺融洽。
眼看夜深了,冯正德吃了药昏昏欲睡,冯赞天起身又给冯正德磕了个头,转身就问管家有没有空着的下人房,他要睡下人房。
管家哪儿敢做这个主,转眼看向冯正德,冯正德叹了口老气,动了动手指,含混不清道:还回你房里睡就是了。
冯赞天喜不自胜,却不敢表露出来,规规矩矩跟冯正德拜别,还说明天一早起来,亲自给冯正德端饺子汤圆。
冯赞天的房间也在三楼,紧挨着许轻岚的卧室,他独自一人上了楼,临到二楼还专门张望了眼书房门缝透出的灯光,确认了许轻岚还在书房,这才迈步上了三楼。
三楼静悄悄的,原本住着他们几个小辈,如今二少死了,就只剩他和许轻岚。
冯赞天左右张望了两眼,见没人注意,小心翼翼拧开许轻岚的门把手,一个闪身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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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好忙,都顾不得回评,抱歉QAQ
今天又摊上急性胃肠炎,死去活来,现在就是后悔,早知道就不烤鸭配雪糕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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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大佬心尖宠(34)
卧室没有开灯, 连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除了门缝透出的一线光亮,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冯赞天轻手轻脚关了门, 摸黑摸到了床边, 又摸索着钻到床底下。
床底平时就有打扫,年关大扫除又特别擦洗了一遍,干干净净的, 也没什么杂物,躺到里面打滚都弄不脏衣服,就是地砖稍有点凉。
冯赞天老老实实躺到里面, 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他已经走投无路了,离开冯家他屁都不是, 以往的狐朋狗友不仅不帮他,还各种嘲讽,真是墙倒众人推,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冯赞天受了一冬天的气, 偏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妈外遇的还是个小白脸, 别说指望他养活他们娘俩了,那小白脸怕冯正德报复, 连夜卷钱跑路, 就留了个破房子给他们, 这还是时间紧迫那小白脸顾不上卖, 不然连破房都不会给他们留!
这些天他们娘俩全靠典当家具衣裳过活, 那点儿破烂玩意才值几个钱?全当了也不够他去满香楼吃顿酒。
冯赞天当了这么多年阔少, 哪儿过得惯这种穷酸日子, 这些天没少想法子弄钱,甚至还把他妈送去了万香楼,可人家老鸨嫌弃他妈年纪大,不肯收,更何况她还是绿了冯正德的姨太太,老鸨就更不想招惹麻烦了。
卖不了娘换不了钱,还得白浪费米面养着,冯赞天脾气越来越暴躁,三天两头对他娘拳打脚踢,前些天,他娘终于受不住了,偷着把家里最后能卖的那点家什卖了,只身一人跑路。
冯赞天弹尽粮绝,受尽屈辱,又没了出气筒,真是差点没跳了黄浦江死了算了。
前两天,他再次厚着脸皮去不夜城堵夜莺,夜莺自打他被赶出冯家,立马就和他断绝了情人关系,还甩了他一百块当遣散费,当时冯赞天还心高气傲,没要那钱,撂了狠话走了,结果现在别说一百,就是十块他也稀罕。
夜莺防了他两个月没见他来骚扰,放松了警惕,被他堵个正着,可当时离不夜城没多远,夜莺嘴上应付着,趁着他一个不注意,转身跑了回去,看场子的拎着警棍出来七八个人,吓得他转身就跑。
他一路没命地跑到黄浦江边,不想跳江,只想宰了那忘恩负义的臭娘们。
恰就在这时,葛九给他递来了橄榄枝。
葛九说,富贵险中求,要想重回当初的风光,就得干票大的。
葛九让他趁着过年混进冯家,强了冯卓然,为了保住冯卓然的名声,冯正德只能把女儿嫁给他,他就能混到上门女婿的身份,到时候再打亲情牌,毕竟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冯正德不可能没有一点儿感情,冯家早晚还是落到他手里。
冯赞天起初还有点犹豫,怕冯正德宰了他,再者冯卓然毕竟是他姐姐,哪怕不是亲的,可也喊了这么多年姐,心理上已经当成了亲姐,有几个当弟弟的对自己亲姐感兴趣的?他怕他到时候办不成。
可又一想他现在的处境,再想想冯正德一贯念旧情,他娘都把冯正德气偏瘫了,也只是赶出家门,并没有赶尽杀绝,他就算真做了这事,冯正德大概率也只是打他一顿,他再编点儿理由卖卖惨表表孝心,又有冯卓然的清白摆着,入赘冯家真的很有希望。
与其一辈子当狗,还不如破釜沉舟冒了这个风险。
至于他担心的办不成事,葛九给他备了药装在身上,万一真不行就嗑|药,也算是没了后顾之忧。
冯赞天窝在床底下,从最初的紧张到后来的放松,并没有用太久时间,放松之后就有点儿昏昏欲睡,主要是来之前太紧张,一晚上没睡好,周围又太安静,忽远忽近的耳鸣简直就像催眠曲。
冯赞天睡着了。
卧室漆黑一片,除了挂钟咔哒咔哒摆着钟摆,只有远处的炮仗声不绝于耳,不过还不到十二点,炮声还没有那么剧烈。
咯吱。
床上突然响起细微的翻动声。
冯赞天一个激灵醒了,竖着耳朵再听,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难道是睡癔症了?
咯吱。
床板又响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