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逼谁?你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你还敢说你不爱许轻岚?你明明爱她爱到要死!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自己?!
我
顾朔风抱着头,被大姐强迫抬着脸,泪眼模糊中,大姐的面容虚无的就像当年在虚无中漂泊,她不敢睡,不敢闭眼,总是在害怕,怕下一秒紧紧相拥的姐妹就会消散在眼前,只剩她一个人继续漂泊在那没有时间没有尽头好像什么都没有的虚无。
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有多少年没有再出现过了呢?
太久了,久得她已经分不清现在这强烈到几乎让她窒息的感觉,究竟是不是害怕?
不管它是什么,她都无力改变,就算是不老不死的域尊又能怎样?这世界是不完美的,她一样有无能为力的事。
眼泪汇集下巴,一滴滴滚落,顾朔风想露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真的不爱许轻岚,可她控制不住表情,脸上的每一块肌理都不像是她的,都不听她指挥。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挤出笑了没有,她只听到大姐说:笑不出来就别笑,比哭还难看。
我
这次她是真的笑了,只是眼泪依然止不住。
我到底为什么不接受她,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我不可能爱上任何人,就像没有眼睛的人怎么看见彩虹?没有双腿的人怎么奔跑?没有情根的人怎么可能会爱?!你告诉我?怎么可能?!!!
顾朔风边说边笑边流泪,笑得肩膀耸动,浑身都跟着耸动,窗外落雪无声,窗内笑声辨不清。
大姐单手捧着她的脸,另一手缓缓拂开她脸上散乱的发丝,发丝黏了眼泪湿漉漉的,那总是带着风情的眸子泡在透明的眼泪里,红得冶艳,红得可怜,红得让人心酸。
大姐动了动唇,刚张口就忍不住哽咽着吞了口气,眸中凌厉不在,只剩满满的心疼。
你终于肯跟我说实话了,你的情根什么时候没的?你的灵魂又是什么时候残缺的?
咱们在虚无中飘荡的时候,我总是害怕,怕你们会消失,那种恐惧让我难受,我就撕扯灵体,扯掉了让我难受的部分。
可不怕了,能睡了,我却又开始做噩梦,我总会梦到小时候的事,梦到村民们把我抓起来要烧掉,梦见那些我再也不想回忆起的一切,我就又扯掉了剩下那些让我难受的部分。
我当时只是凭借本能摒除一切让我难受的,根本就注意到情根什么时候跟着扯掉的。
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不会对任何人有情感波动,包括你们。
世人都以为情根只管爱情,却不知道,情根才是七情所在,无论亲情友情爱情,都源于情根,没了情根,就不会爱,灵魂再完整也没用。
可我觉得这不要紧,没有情感,还有习惯,你们是我的亲人,不单单只是血脉相连,更多的是灵魂的羁绊,就算没有七情六欲,我也会想陪在你们身边。
如果不是为了让你放心,我原本根本不想找那没什么用的碎片
顾朔风的声音哽咽又沙哑,破碎的几乎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纤细的脖子像是撑不起她的脑袋,沉甸甸地坠在大姐掌心,抱头的手垂了下来,无力地搭在枕边,肩膀松垮垮的,整个人都脱了力,袍领歪斜,露出的一抹锁骨也消瘦的凹陷着。
这是顾浩烟九万年来,第一次看到彻底放弃伪装的三妹。
不是当初在刘夏身边装傻充愣的改改,不是在许轻岚面前强凹无情的顾朔风,也不是在小四小五面前硬着头皮顶天立地的三姐,这一刻,她是阿奴,最遥远,也是最纯粹的那个她。
她靠在床头,湿发乱在脸侧,憔悴,凄凉,脆弱又易碎,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没了情根的,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算计这一切的,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你希望我完整,希望我变得和你们一样有血有肉有丰富的情感。
可是可是你不能对许轻岚做这么残忍的事。
你以为我没想过重种情根吗?
我想过,我还在千重域查了很多资料,甚至追溯凡尘镜追溯了三亿年!
我相信你也知道那个唯一的办法,所有你才以收集灵魂碎片为由,让我找灵魂波长唯一相同的那个命定之人,你想让许轻岚爱上我,然后在她的情根开花结果的时候,将那果种在我的丹田,让我重新生出情根。
可是大姐
我生出情根后,许轻岚该怎么办?
她的七情六欲结的果在我身上,她只会爱我一个人,无论转世千百次,她都会记得我,都只爱我,再也不可能爱上任何人。
可是我我种了她的果,我的情就是她的衍生,是认它的情为母的,我只会把她当母亲,我永远都不可能爱上她,我也永远不能跟她在一起,这是违背规则的,是会能量混乱烟消云散的。
有些情绪,一旦决了堤,便是无止境的汹涌,顾朔风笑着,说着,泪流着,所有憋在心底的话倾泻而出。
我不会爱她,也不能因为孝顺勉强自己跟她在一起,你让她怎么办?一世两世可以忍受,永生永世的求而不得,谁能受得了?
我不能这么做,也不能让你这么做。
我可以没有情根,我不能让许轻岚永远痛苦下去。
其实我都知道的
许轻岚看着又无聊又面瘫,还笨的要命,其实很重感情,也是真的很爱我。
她不会说情话,说个我爱你绕了一晚上的弯儿才挤出来。
她都不知道,她裤角都快抠出洞了。
明明都那么大的人了,还学姐呢,呵呵真是又好笑又可爱,后来我每次想起来,都会嘲笑她,她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我想,我大概能记一辈子吧。
她不懂情趣,游戏不会玩,视频不爱刷,连表情包都不会用。
我给她发友谊的小狗死了,她就以为我生气了。
我假装生理期不舒服,她却给我发多喝热水直男包。
我俩吵架,我发用萝卜戳洗你,她回我标准微笑。
我我真是每次都被她气死,又每次都被她气笑。
这还是好的,她没谈过恋爱,也没时间看偶像剧,连怎么跟恋人相处都不知道,每次都要求助百度,或者假装不经意地问助理。
我俩第一次,她在我肚子上内衣上写了一大堆字,还问我喜不喜欢?把我气的,真想给她画一脸乌龟问她喜不喜欢。
过生日,她送我用纸钞叠的999朵玫瑰,那一个个玫瑰丑的,她不说玫瑰我还以为是一坨坨翔。
过情人节,她送我惊喜蛋糕,别人塞钻戒她塞银行卡,我一嘴下去,牙差点没硌掉了。
我
顾朔风推开大姐的手,抱住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窗外簌簌白雪,眼泪止不住,沙哑的声音越来越飘渺。
我知道她所有的好
知道她为了陪我看烟火,熬了两天一夜没有睡
知道她为了治好我的生理痛,找了最好的中医,每一副药都亲手给我熬
知道她怕她妈不接受我让我难堪,跪了整整一晚上,给了她妈一千万才哄她妈点了头
知道她每次那么积极地缠着我做那种事,是因为网上说,榨干老婆最后一点力气,老婆就不会跑
我还知道她忙起来根本想不起吃饭,可是怕我操心,她就定了闹钟,到饭点儿就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吃了,哪怕她其实根本没吃
大姐
她真的很好很好很好
这么好的一个人她该拥有完美的人生。
她该有人爱她,也该爱着那个真心爱她的人,她不该为了我陷入永生永世的痛苦。
顾朔风转眸看向顾浩烟,哭红的双眼模糊的根本看不清大姐的脸,可她已然直直地看着,希望大姐能看清她眼里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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