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就因为做了一个爱上安沐的梦,然后她就真的爱上了?
还是说,她原本就爱安沐,只是一直没有发现,梦打开了她的心房,所有她顺理成章就接受了?
简以溪正胡思乱想着,按在胸口的手被按住,安沐突然撑起半身,垂眸望着她。
还是很疼?
安沐的声音很轻,轻的明显不像是在对她说,而是自言自语。
简以溪正想说自己不疼,安沐却翻身下了床,轻手轻脚出去,夜深人静,安沐走去护士站询问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简以溪的耳朵。
麻烦问一下,那个止疼针多久起效?
一般半小时就起效了,快的话十几分钟,当然也有慢的和起效了也止不了疼的,这是根据个人体质说的。
安沐没再多问,脚步轻缓地复又回来,重新撩被上床,躺在了她旁边。
简以溪深吸了口气,刚想说我不疼你别担心,腰侧突然一凉,安沐的手贴了上来。
简以溪懵了,刚清醒了一点的脑袋再度浑成了一团浆糊。
这这到底什么情况?安沐在干嘛?
安沐在干嘛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简以溪难以置信地感受着安沐冰凉的手,好半天都没有回神,她再度陷入了这是梦还是不是梦的无限循环。
不,不是梦,这感觉太真实了,不可能是梦!
简以溪一把抓住了安沐的手,呼吸沉促,手劲儿也很大,偏声音却软得像绵羊。
你,你干嘛?
我喜欢你。
安沐的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丁点感情的起伏,却仿佛一记惊涛猛地拍在了简以溪心窝。
什什么?
昏暗中,安沐叹了口气,抽出被她紧抓的手,抬高了,按开床头小灯。
暖白的光淡淡散在安沐脸上,熟悉的琥珀色眸子认真地望着她。
简以溪坐了起来,直勾勾盯着前方,好半天才翻身下了床,也不回答安沐,径直去了洗手间。
哗啦啦地洗了把脸,冰凉的水让简以溪的脑子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她对着镜子撑着洗手台,细瘦的胳膊绷得笔直,镜子里惨白的脸跟六年前相差无几,可病号服上明晃晃的的三附院标志却绝对不是她六年前住的潍城医院。
简以溪抽下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按了按自己的肋骨,疼,可这不是特例,只要使劲儿按,谁按都疼,可笑她刚才居然还真以为自己做了个考上清华的梦。
简以溪试着对着镜子勾了勾唇,散乱的黑发,没有血色的脸,不像个正常人,倒像个傻。
不,不是像,她就是个傻!
刚才她居然有那么一瞬间真的相信了安沐的鬼话!
安沐喜欢她?别笑死人了。
当初她无所不用其极地试探了安沐多少次?又追问了安沐多少遍?但凡安沐对她有丁点儿不一样的感情,她都不会走上今天这绝路。
安沐不喜欢她,就算喜欢也只是友情的喜欢,安沐会这么说,必然是知道了事实真相,同情她,可怜她,也或者内疚,再加上往日情分的作用,这才委屈自己说了喜欢。
她不需要她这么做,如果真要这么做,早在民政局门口她就妥协了,何必等到今天?
简以溪自认不是什么伟大的人,她选择自己一个人默默死掉,不单纯是为了安沐,她承认,她的确是看不得安沐死,可这并不是她自寻死路的主要原因。
她也曾冲动地想把一切告诉安沐,逼安沐跟自己在一起,她其实根本不在乎安沐爱不爱自己,只要能在一起就足够了,奢望太多只会让自己痛苦,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让自己不开心?
可她最终还是没有摊牌,因为她明白,有些事不是自己想不在意就能不在意的。
安沐向往自由的生活,这种自由并不单纯是指行为上的,最重要的是意识上的。
被强迫跟自己绑定的安沐是不自由的,不自由就意味着不快乐,她可以一天忽视安沐的不快乐,两天也可以,甚至三年五年都可以,她能忽视一辈子吗?
她可以不在意安沐不爱自己,她也可以余生都围着安沐打转把自己活成真正的恋爱脑,可她没办法一辈子面对不快乐的安沐。
如果注定后半生要在痛苦中度过,那为什么不选择早点结束?
这样一来,不仅她的痛苦时间缩短了,安沐的后半生也能轻松一点。
所以说,她真的不是什么伟大的人,她只是在逃避不想面对的人生,缩短自己的痛苦,还为牺牲自己保全安沐自我陶醉着,好像自己真的有多感天动地似的。
简以溪闭了闭眼,不管脑子里有多清楚理智,身体却还残留着安沐手指的温度。
忘掉,赶紧忘掉!什么时候都能糊涂,这种时候绝对不能!
简以溪推门出来,面无表情地走到安沐近前,安沐已经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看着她,冰白的脸美丽依旧,蜜茶色的长发在灯光下像是镀了银霜,怎么看都是勾人心魄的模样。
简以溪控制着自己少看她一眼,这大半年她都不知道自己偷偷跑去窥看过安沐多少次了,为什么还是觉得很久没见了呢?
简以溪坐到床边,视线努力坚定,不看安沐额头以外的任何地方,她不敢看安沐的眼,她没有那个跟她对视的勇气。
好在,额头和眼睛就差了没多远,乍一看好像她真在和安沐对视似的。
那个学妹是超自然社团的成员,总是神神叨叨的,你是不是听她胡说了什么?
谁?你说顾朔风?
我还没顾上找她,你突然昏倒吓坏了我们,我们就先带你来医院了,之后你一直昏迷,我就让二哥毛毛他们先回去了,说了明天再去找她。
还没找她?
简以溪微怔,她从来不怀疑安沐的话,安沐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
简以溪突然有些说不出口,幸好安沐接了话。
我喜欢你,是真的,那句话说得一点不错,分开了才知道想念,久别才懂相思,这大半年的分离,让我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简以溪长睫如扇,在脸上团下淡淡的暗影,小声道:可你之前在法国一待就是五年,也没见你想明白
那是因为咱们每天都联系,我就觉得你一直在我身边,就习以为常了,这大半年咱们突然不联系了,我才发现没了你不行。
可是你之前才发了短信,说你没了我好得不得了
安沐张了一半的红唇顿了下,眉梢微挑,半敛的美目晕着薄光,盯得简以溪心头发慌,可她依然一错不错得注视着安沐的额头,用行动表示自己并不相信安沐的鬼话。
安沐半张的红唇终于合上,轻飘飘只有一句:原来你收到了。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味儿?
简以溪猝然反应过来,早忘了自己装无情的立场,下意识赶紧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我只是
我只是看到你说没有我很好心里难受,再说我就看了一句你就撤回了,想来你也是不想我回复,我就没有回复。
好了,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了,我给你时间,你好好考虑,我知道你不会在原地等我,你要真不喜欢我了,我绝对不会勉强你。
说罢这些,安沐干脆利落撩开被子就下了床,随手拿起自己的呢子大衣,走到屋角的沙发躺了下来,呢子大衣盖在身上。
睡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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