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早在顾朔风告诉简以溪真相那天,简以溪就已经开始筹谋之后所有的计划。
她远比安沐想象中的还要了解安沐,她知道安沐不可能轻易爱上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以退为进破而后立。
所以她设计了假结婚,在安沐经历了不相信相信妥协之后,故意反转拒绝安沐,故意走得决绝,还故意丢给安沐那么多误会。
北京城就这么大,她们还有毛毛和二哥这样亲密的共同朋友,尤其她的公司还近得就在安沐家对面,她相信安沐总有一天会再见到她,也总有一天会发现真相。
就算没有发现真相,看到她都快病死了,她相信安沐也绝对会不忍心,会自责当初对自己的误会,更会心疼自己,而很多时候,爱的开端就是愧疚和怜惜。
一个柔弱可怜又爱自己爱得要死并且颜值也不低的女人,有几个人能做到真正的拒绝?
简以溪也考虑过性向的问题,如果安沐是个彻底的异性恋,那她做再多都没有用。可安沐是吗?显然不是的,毕竟她有最大的金手指,她就是安沐本人,她比谁都更了解安沐,她能爱上同性,安沐就一定可以。
安沐果然很自责,也提出了跟她在一起,可她觉得不够,她觉得安沐还没有真正爱上自己,既然决定了跟安沐在一起,那就要扫清一切阻碍她们的障碍,哪怕这个障碍就是安沐自己。
她要让安沐真正的爱上她,因为爱是幸福的基础,也是天长地久的根本。
她故意让王彦庆拿着油菜花,故意说了让表嫂误会的话,依表嫂的脾气,她料到了表嫂肯定会那么调侃。
【城里的都是这么搞浪漫的?送啥不好,送油菜花?还是女的送男的?你俩当初到底是谁追得谁呀?】
只要是人都有独占的劣根性,哪怕是自己原本并不稀罕的东西,一旦出现竞争对手,那就是好的,不稀罕也成了稀罕,不喜欢最后也会变得喜欢。
安沐吃醋了,那晚一直戳她,她心里明白,却也惶恐,她有些分不清楚这究竟是真的吃醋开始喜欢她了?还是安沐厌烦了这样的生活,一切不过都是她的痴心妄想?
她选择了离开,藏在离安沐最近却也是最远的地方,守着那未完成的银杏之约,能看一天是一天,能看一年是一年,如果安沐找到她,哪怕不爱她,她也绝对不会再离开,可如果安沐找不到她,她死便死了,至少她在意的人都还好好活着。
她算计了安沐,算计了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想算计的人,用自己的命做赌注。
她装着柔弱乖巧,装着贤良淑德,在安沐不在身边的那五年,经历着残酷的社会洗礼,遇到过潜规则,也被客户当众泼酒羞辱过,为了一个订单还曾跑大半个华夏,求爷爷告奶奶说尽好话,甚至一度放弃尊严,变成连自己都不喜欢的虚伪的人。
她可以不在乎这一切,她只想要成长,想要强大到可以让安沐依靠的程度。
哪怕这个愿望遥不可及,哪怕再给她五年她都未必能实现,她依然只能往前冲。
她爱安沐,爱到必须强大。
从没有一个人让她这么渴望得到。
她已经是幸运的了,有学姐还有二哥能依靠,想潜规则她的,二哥直接把他赶出了北京城,羞辱过她的,学姐让他损失了几个亿。
她都这么幸运了,又怎么能不更加努力?
她那么努力想要变强,想要成为安沐的依靠,可到最后,却算计了最不该也最不想算计的人。
她矛盾、自责、痛苦,她每走一步都是犹豫的战战兢兢的自我厌恶的,她没办法形容那种感觉,也解释不清楚。
然而安沐却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她能明白。
想要得到所以算计,因为爱又舍不得算计,在到底算计还是不算计的痛苦撕扯中,简以溪选择了走向极端,用自我伤害的方式来削弱那铺天盖地的愧疚。
胃痛对她来说不是折磨,任何外在的伤害对她来说都不值一提,痛得越狠,她的心就越安宁,起码她能安慰自己,她疼了,安沐就不疼了,她死了,安沐就不会死了。
她一直在算计安沐,却也一直在放弃算计,每一步她都是以算计开始,以放弃结束,再在安沐给了她希望的瞬间重新迈入算计,又在自责与绝望中再度放弃。
她没想过幸福真的会降临,哪怕安沐永远也说不出我爱你三个字,也足够她幸福的做梦都能笑醒。
她太幸福了,幸福的每天都像是在飘着,爸妈同意了她们在一起,安爸安妈也同意了她们在一起,甚至她们都要结婚了,她幸福的都觉得像是一场梦。
会不会真的就是一场梦呢?
简以溪又有点分不清梦和现实了,她本能地想喝酒逃避惶恐与不安,就像安沐不在的那五年每次遇到不开心的她就会喝酒逃避那样。
可她忍住了,安沐每天都在她身边,她没有机会偷喝是一方面,安沐明明已经这么真实地躺在她怀里了,她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陷入虚无的恐惧?
然而不安的萌芽一直在她心底,直到许轻岚戳破了它。
【幸福这种东西,真的太脆弱了,一不小心就会碎掉。】
我本来不想说的,我想瞒一辈子,可是我怕我真的很害怕,我怕所有的一切就像许轻岚那样突然就碎掉。
简以溪软坐地上,仰头望着她,小脸惨白如纸,白色的头纱浮在身后,阳光透过绘着图案的彩色玻璃斑驳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淡淡的暖光,纯白的婚纱,梦幻般的美人,红得可怜的眼眶,连那睫尖都颤巍巍抖着,安沐的心突然软得一塌糊涂,像是有什么瞬间塞满了整个胸腔。
安沐单膝跪地与她平视,琥珀色的眸子映着阳光,宝石般璀璨。
那你说出来就不怕碎掉了?
你希望我给你什么回答?
简以溪唇瓣动了动,原本就惨白如纸的脸瞬间褪的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她猛地坐直了,另一只手猛地包在安沐牵着她的那只手上。
我这次不是算计,真的不是算计!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趁这个时候说出来,故意让你可怜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
小姑姑终于憋不住推来了门。
神父的时间是很宝贵的,你们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哎呦我的天,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你这孩子怎么了?
她可能是低血糖。
毛毛也跟着挤了进来,毛手毛脚的就塞了颗糖进了简以溪的嘴。
小姑姑担心地弯腰望着简以溪,能不能行?不行就跟神父说一声,婚礼暂缓,先看看医生。
简以溪惨白着脸看向安沐,毛毛的糖塞在她嘴里,顶得脸颊鼓起圆圆的一团。
安沐面无表情道:客人都来了,怎么样也得给他们个说法,走吧简以溪,跟我一块儿去。
安沐拽起简以溪,不去看她死灰般的脸,径直去了大堂,毛毛小跑着过来帮她俩盖好了头纱。
正常婚礼应该是新郎先上场,然后新娘挽着父亲上场,由父亲亲自交到新郎手中,可她们两个都是新娘,改成两个一块儿上场倒也算正常。
宾客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都带着祝福看着两人,安沐拉着简以溪到了神父跟前。
神父主持过上百场婚礼,同性的异性的都有,很自然就进入了正题。
开场白后,神父问到了关键问题。
安沐女士,你愿意接受孟希女士作为你的合法妻子吗?
安沐微抬眼帘望着简以溪,明明都比她高了,怎么还像个孩子?
她凝视着简以溪惶惶不安的眸子,我愿意三个字滚到嘴边又变成了:华夏有句谚语,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姜太公的鱼钩从来都是直的,能钓上来的都是自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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