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汉是第一次看到那只队伍。
高大的身材,发黑的皮肤,无神的两眼看起来有些可怖。身上只穿了简单的布衫, 甚至没有护身的盔甲, 手里拿着的兵器倒是锋利。
吴汉微眯起眼,现在与他们最接近的是
蔡绪宁。
偷袭被发现,那自然就已经算不上偷袭, 从暗面转到正面,无形的损失就去掉了不少。
他们身上有毒,不要被他们的爪子给抓到。
他听到蔡绪宁厉声说道。
吴汉悚然一惊。
当他真的与药人交战的时候,手腕隐隐的酸痛感让他不由得蹙眉起来。
这些东西已经算不上活人了吧?
这一夜汉军营地显得有些骚乱。
偷袭的队伍不能用常人来形容他们,力大无穷,悍然不怕死,就算四肢被砍断了,也会蠕动着用嘴巴来咬。
蔡绪宁每一次砍在他们身上,都觉得只是在做无用功。
尽管大量的血液冒了出来,可纠缠的敌人似乎完全没有感觉。
在一次费劲捅穿了其中一人的心脏之后,蔡绪宁头一回发现他们很快就死去了。
他脸上一喜:弱点在胸口,只要捅穿,他们的心就不会再动弹了。
碍于敌军的凶悍,汉军本来就是以几人为一小队的模式在苦苦抵抗。压根不能想象,倘若他们真的被偷袭成功,当时不知是怎样凄惨的画面。
这些人毫无人性。
胡胥可以说是敲锣打鼓把蔡绪宁的话给传了出去。
不怕敌军凶悍,就怕敌军完全没有弱点,当发现,其实他们也是可以打败之后,那种莫名的畏惧感总算消失了不少。
捅穿心脏再然后死去,说明也不过是人。
蔡绪宁猛啐了一口血沫,刚刚他挨了一拳,正打在肋骨上,感觉骨头可能有些断了。
疼得要命的时候,他嘿嘿笑了起来。
可真疼。
五至十人为一只小队分散包围,就是之前他们就训练过的内容。毕竟在此之前他们可是牢牢记住了冯异的打击,以一个小队为单位,一队围住一人。
虽然有以多欺少的嫌疑,但从今夜之事来看,还是有不小的成效。
直至天明,汉军营地的火把都不曾熄灭。
你没事吧?
吴汉急匆匆赶到伤兵营。
好不容易把最后一个敌人也给消灭了,吴汉在派人清扫战场,清点昨夜损失,补上营地漏洞的时候,突然听说大司空被送往了伤兵营,惊得他魂飞魄散。
蔡绪宁坐在帐内,上身的衣服已经脱下,正坐在塌上。胸前裹着白布,就像是被固定了起来,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他看了一眼急匆匆进来的吴汉,不紧不慢说道:不必担心,我是等到最后一个人倒下的时候才过来。
吴汉没好气地说道:难不成是在担心这个问题?如果不是现在蔡绪宁脸色苍白,听到他那句话真想踹他一脚。
他索性不去理会蔡绪宁,而是转头去看军医。
大司空的情况如何?
军医小心谨慎说道:大司空挨了敌军一拳,正打在肋骨上。那根骨头应该是断了,需得好生静养一段时日。
蔡绪宁平静说道:并非什么大事,休息几日就好了。
他是等到战事结束之后,才独自一人来找了军医。
吴汉扭头想与蔡绪宁说话,看着他皙白的皮肤沉默了片刻,幽幽说道:你要是已经上药好了,要不还是把衣服给穿上吧。
蔡绪宁也沉默了。
他抬手就把手边的衣物全砸在吴汉的头上,无语说道:你他娘都这时候的脑子里还在想什么鬼东西?
有些时候他真的很好奇,吴汉的小脑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除了兵书战法之外就啥都没有了吗?
这也不能够啊,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可不这样!
敌袭失败后,汉军遭受的损失其实也不少。尽管蔡绪宁提醒过爪子的事情,可是在混乱之中,又有谁能保证百分百闪避?
军营中中毒的也不在少数。
好在除了这一批人之外,大部分只是受了轻伤。
重伤的人也有,但因为本身是小组集结,故而落单的情形在少数,几人牵制一人,总比一人牵制一人要来得简单。
蔡绪宁说道:看来传闻与有些夸大,其本身还是有弱点在的,并非传言中的那般古怪。
吴汉:这一些药人的出现就已经非常奇怪了,但是今日的表现,似乎比从前递上来的说法还要吓人。
蔡绪宁颔首。
亲自去查看过实验场地的,他当然知道这一批新的药皮肤更加坚硬,爪子有毒,比之前那一批的服从性要更好一些。
他们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入军营之中,必然有一个熟悉的操控者在。
但是奈何昨夜那样的情形,能够熬过这一波袭击已经不错,倒是没有发现那个操控者的踪迹。
昨夜来袭击的药人少说有几百个。
亲眼看过实验体的蔡绪宁知道公孙述的实验并不是每一次都成功的,每一个新药人的背后都至少有十个失败的废弃实验体,这一批几百人的死亡,公孙述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或许是他们私下又有了新的改造。蔡绪宁蹙眉。
吴汉道:若非这些人看起来完全失去了神智,感觉已经是非人之物。不然我倒是真想看看用的是什么法子。
蔡绪宁挑眉:我还以为你想让人尝试尝试,这可不是你之前的作派。
吴汉无语:这要是没看之前也就算了,现在已经看过那些东西的样子,还能把他们当作是人吗?他确实想要的是一只如传闻中那样强大的军队,可并不意味着他想要把自己手底下的士兵变成那种德行。
那已经不是人了。
吴汉再是心狠,做将军的总归疼爱自己手底下的兵。
可不舍得那些兔崽子搞成那般。
蔡绪宁身上已经披了一件衣裳,正慢条斯理穿戴着:感觉这好像看到了好大儿的成长。
吴汉笑骂道:你的岁数比我还小,你敢说这样的话?
蔡绪宁摊手:你来打我呀。
吴汉:
他娘的,他敢吗现在?
之前也就算了,现在蔡绪宁受了伤,他要是真敢做些什么,等回去面见陛下那可不就完了。
蔡绪宁道:昨夜我们刚刚受过袭击,我不信此事荆门并不知晓。反正骚动至此,如果荆门没有收到消息,那便会误以为我们已经方寸大乱而失去戒备;如果收到了消息,得知药人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成效,那方寸大乱的便会是他们。
他沉沉看向吴汉。
而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我们的机会。
吴汉露出有些血腥的笑意。
我觉得大司空说的有理。
天明,不到三刻钟,刚刚骚乱平息的汉军由吴汉亲率,再次强攻荆门城。
而正如蔡绪宁所言,荆门的抵抗比之之前不知弱上多少,敌军的士气低落,正是他们的的好机会。
就在前方吴汉大杀特杀发泄昨夜被袭击的怒火时,坐镇军营中的蔡绪宁则是吩咐下去一个古怪的命令。
他坐在大帐前,让军营中每一个人都要从他的面前走过一次。
将士们:?
有个小将军的眼睛都红了一点。
蔡绪宁也满头问号。
他不就是受伤了胸口疼,懒得走动了,才打算让大家伙儿都从他面前走一遍,他正好查看每一个人的ID和阵营。
他觉得昨夜的那个操控者不一定已经离开了,甚至有可能混在了军营中。
可这一个两个瑟缩的红眼的,到底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