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笑道:「傻書生,若上京要吃這個,為何不在產地晾乾了再運來?不到運鮮荔枝所費功夫十分之一。」
李默笑道:「也是。論經濟實務的學問,我白比世子大了幾歲。」
周衍沒說,這是他特意讓人運到上京的。大約十一月,那時鮮荔枝已沒了,只得運些個大飽滿的干荔枝和凍荔枝來上京。
周衍揭開一隻白釉的大盅,大盅里裝著蓬鬆的細雪,李默湊過去看,不明就裡:「為何裝一盅雪來?世子要吃冰沙嗎?」
「裡頭埋著東西呢,你摸摸。」
李默好奇地伸手去摸,摸到一個帶刺的疙疙瘩瘩的硬物,他嚇了一跳,把手縮回溫泉里。
「摸到什麼?」周衍問。
「硬皮癩蛤蟆!」
周衍無奈地笑出聲,自己動手刨了刨雪堆,掏出幾顆絳紅的果子,原來那疙疙瘩瘩的東西是凍硬的荔枝。
周衍把荔枝放在溫泉里滾了幾滾,令表皮微微變軟,這樣才能將其剝開,然後他用小刀把雪白冷硬的荔枝肉切成薄片置於碟中,他捏了一片,遞到李默唇邊,「張嘴。」
李默不敢真拿嘴去接,他用手接了,含在舌上,沁人心脾的清甜瀰漫於口中。
「不要用手捏來捏去的,」周衍責怪他,「凍荔枝的美味嬌貴,太硬了咬不動,太軟了像嚼海菜,只能在果子裡的水分形如冰沙時入口。」
說完他又拿了一片放在李默唇邊,剛挨了訓的李默不接都不行了。於是他微啟唇,欲銜住那片荔枝的邊緣。
誰知周衍兩指順著他的唇縫就溜了進去,荔枝冰涼,口腔濕熱,周衍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半天緩不過勁。
李默也呆了一呆,雖然對面是個小孩,但他也感到窘迫。
「那個……世子,你也吃。」
周衍是覺得溫泉水泡著有點太熱了,他又去裝雪的大盅里取出一隻小盅,揭開來,裡面有一隻削了皮的凍柿子,還澆了糖水,果肉沙沙的,看著就好吃。周衍戳了一大塊吃下去,從嗓子眼到心都降了溫。李默看他這麼大口吃凍柿子都覺得牙磣。
吃著泡著玩兒了半個時辰,兩人只覺得筋骨都抻開了,舒服得很。泡過溫泉,略略洗漱後就寢。
李默站在周衍臥房門口,看侍女伺候他梳頭上床。
周衍:「你站在那裡做甚?」
李默歉意地說:「我馬上走。」又朝侍女拱了拱手,問:「請問這位姐姐,小人今夜睡哪間房?勞煩姐姐替我指一指。」
侍女詫異看他一眼,朝身後一張軟塌一指,說:「探花郎的塌不就在那兒?」
「啊?我也睡這間?」
周衍坐在他的大拔步床邊說:「你不是說要陪我守歲?不守在這裡,你想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