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或真或假的諫言,逆耳的忠言和無端吹捧的敬仰都讓他感到無趣和煩躁。
他將藥服下,撐著額頭閉著眼,瞧起來並不太好受。
桃子低聲道:「可要再將火盆端過來些?」
「不必,」季蕭未抵了抵泛著痛意的眉心,轉了話題問,「阿南在何處?」
「尚且還在郊外。」
「天色已經不早,若是——」
他話沒說完,殿外傳來宮人行過的腳步聲,二人便默契地一同噤聲,直到那腳步聲遠去後才接著道:「叫他回來,來時帶些東西送去白家。」
「是。」
桃子轉身要走,季蕭未忽然想起什麼,又叫住她,問:「朕記得你本就是晏城人,晏城地界往上走,又是何處?」
桃子從前在陳王宮中時並不似木朝生那般行動受阻,也會跟著其他宮人出宮採買,對於皇城之外的事物還算有些了解,略一思索便記起來,道:「晏城上界,似乎是寧城。」
陳國從前也經歷過遷都,皇宮搬移至晏城之前,都城便在寧城,幾代都不曾轉換過位置,直到陳王繼位之後才將皇都遷至晏城。
大晟打入陳國境內時季蕭未草草了解了一下陳國的歷史,並未將其放在心上。
他輕輕「嗯」了一聲,面上神情仍然不算輕鬆,摁了摁手腕,淡淡道:「去吧。」
公務奏摺放於桌上,窗戶支起一道小縫,秋風帶著寒涼的濕意從窗沿鑽進來,拂動著桌上燭火,明明滅滅,眸底情緒也暗不可見。
書卷攤開,光影落在其上,季蕭未漠然看著上頭字跡,修長手指輕輕點在字裡行間,如同划去某個無關緊要的名字一般,將其一道一道划過去。
「寧城......」
他輕笑一聲,勾起那本奏摺悠悠起了身,扯扯搭在肩上有些下滑的外袍,慢慢走到屏風之外,垂眸望著腳邊的火盆,鬆手將奏摺扔入其中。
頓時火勢便大了起來,將那諸多紙頁吞沒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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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死人了,」白枝玉跟在季蕭未身後,他們方才從朝堂上下來,近幾日晏城多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多走幾步便會濕了鞋,二人的步伐便慢了些,但白枝玉的語氣卻仍有些焦急,「寧城的地勢不好,驟雨時節易發洪災。」
也難怪當初陳國要遷都,陳王也並不是總干蠢事。
季蕭未撥弄著指上的玉戒,他仍是那副冷淡的神色,沒什麼太大的情緒波動,只道:「為何會死人?」
「仵作那邊也猜不出來,死的人千奇百怪,有山間的村民,也有達官顯貴,都是一擊致命,兇手似乎並不在意死者的身份和權勢。」
季蕭未輕輕「嗯」了一聲,卻只揪住對方話語中的細節問:「山間還有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