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丹秋情緒不顯,只問:「你與吳信然雖不是一母所生,他待你不薄,為何要與他作對?」
「並非是和他作對,」吳文林苦惱地抓抓頭髮,糾結半天,還是覺得自己並非與人作對,「我看不慣他那副偽善的模樣,我也不是傻子,分明覬覦皇權,還總想要從外人下手,將他人當做刀刃,自己則躲在後頭掌控一切。」
他是個天真的理想主義者,他不喜歡吳信然做的一切。
白丹秋沒再說話,垂著眼眸看他,半晌之後揚長而去。
與吳信然一同回府的路上沉默又安靜,他和吳信然沒什麼過多的話題,對方只知道問他的學業,考問他很多自己答不上來的東西。
吳文林覺得累,沒什麼交流的欲望,只「嗯嗯」敷衍應著,又聽吳信然道:「你有許多朋友,為何非得同那個木朝生交好?」
吳文林不耐道:「為何不能與他交好?」
「他從前的過往,並非一朝成為白家子嗣便能徹底抹去,旁人若提起木朝生,也只會記得他曾輾轉於兩朝帝王榻上,是個以色侍人的男寵。」
他大約覺得好笑,輕嗤一聲,接著喊他:「文林。」
吳文林皺著眉抬起眼。
「你也不算孩童,有些事情應當要知道,吳家走的是一條一路通黑的絕路,要麼生,要麼死,從前做過的那些事,說出去的話,抹黑拉人下水的手段,要麼永遠被掩藏在真相里,要麼便隨著失敗那天一道被掛在恥辱柱上。」
「大晟的白家,陳國的木家,王家,還有許許多多已經被遺忘在史冊上的名字,他們的落敗都有吳家的推手。」
「你頭上掛著吳家的姓,於木朝生而言,你也是導致他流離失所,痛苦不堪的元兇之一,」吳信然臉上掛著一道標準的笑,輕輕道,「若有朝一日木朝生記起從前往事,你覺得他還會像如今這般待你嗎?」
吳文林走在他身側,少年身量已然拔高,初具青年模樣。
他走在風裡,沒有說話。
*
白丹秋到紫宸殿時季蕭未已經從朝堂上回來了,卻沒進到殿中,只在外院站著,偶爾彎身咳嗽。
白丹秋道:「陛下為何不進殿?」
「院長在內,給小槿兒瞧眼睛。」
木朝生近幾日眼睛總不舒服,原先是因為中毒壞了眼睛,後來才發覺好像並非如此。
或許還有轉機,能恢復視覺。
白丹秋道:「若能治好,我要帶他去陽城。」
這個地方大約給不了木朝生什麼好的回憶了,白丹秋不像那幾個優柔寡斷捨不得放手的男人,她要帶著弟弟離開晏城,離開京城周邊所有地界,去一個新的、從未去過的地方。
木朝生不愛念書,他起步太晚了,已經沒辦法再跟上其他貴族子弟的進度,也沒耐心做文臣。
他的手適合搭弓握劍,也喜歡這樣,她會儘量去滿足,便當是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