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腦的傷已好得差不多,面色也十分紅潤,他坐在榻上吃橘子,忽然聽見院中隱隱傳來說話聲,仔細聽聽,似乎是白枝玉在外頭,不知在與誰說話。
他沒多想,不消片刻白枝玉便進了寢殿,木朝生聽見他身後還跟著一個人,腳步陌生,不知是誰。
他有些疑惑地轉過頭去,聽白枝玉道:「小槿兒,阿梨來看看你。」
「那是誰?」
話音剛落他自己便想起來了,是先前哥哥姐姐提到的那位長留在家中的二哥。
於是便又跟著「哦」了一聲。
那時在街上匆匆一見,如今才有能再仔細看看,木朝生安靜坐在榻上,面色紅潤,唇紅齒白,宮中將他養的很好,幾乎見不到病氣,也再看不到任何從前受人侮辱過的模樣。
就像是從生來便被人捧在掌心好好寵愛著一般。
白梨只與他對視一眼,或許都算不上對視,只是撞入了那雙澄澈漂亮的瞳眸中,登時便有些神智混亂,磕磕絆絆,半晌才道:「木朝生......」
他一開口,木朝生便記起來是昨日在街上叫住他的那個陌生人,平平靜靜道:「哦,原是你。」
由於是親生兄弟,他對白枝玉生來便有依賴和好感,兒時也與白丹秋親近過,雖失了憶,身體卻留有印象,也很喜歡白丹秋。
唯獨這位所謂的二哥,他殘存的記憶里沒有半分印象,也沒有一絲一毫好感,更談不上厭惡。
只是平靜地將他看做是陌生人。
白枝玉大約想要彌補錯事,他怪罪過哥哥姐姐不告知他真相,卻也清楚若是一早便告訴他,或許自己根本便瞞不住。
他是白夫人撿回去的養子,白家當初家主戰死沙場,阿娘自己一個人撐著整個家將白枝玉和白丹秋養大,又收留了自己,他很感激母親將自己當做親兒子養著,離世之前也同他說過弟弟走丟的事。
阿娘說若是能找回弟弟一定要好好保護他,所以他總是陪著白瑾,護著白瑾,他知道白瑾的性格或許有所缺陷,並不似母親所說的那般聽話粘人,但還是好好地護著。
然後有一天忽然告訴他,原來自己一直厭惡的人,一直當做仇人看待的人,已經動手欺辱過,甚至險些要了命的人,原才是自己最應該護著的。
這讓他怎麼才能接受,接受自己犯下了這樣滑稽的錯事。
到現在,木朝生險些死了,擋著他的面墜了崖,還好還活著。
「還好你還活著,」白梨喃喃道,「我那時以為你真的死了。」
後悔過,也難受過,他對木朝生的感情十分複雜,到現在知道了真相,恢復了身份,已經愈發說不清楚了。
只是木朝生失了憶,不記得從前的那些糾葛了,或許他還有可以彌補的機會。
白梨沒等到木朝生的回答,他有些慌亂,想要找些話題,於是便匆匆忙忙將手中的包袱拆開,將那些尚且熱乎的點心蒸糕端出來,放在桌上。
正欲開口又記起木朝生如今還在治眼睛,看不清楚東西,便自己動了動取了一塊綠豆糕遞到對方面前,臉上浮起一道狀似賠罪般的笑,輕聲道:「這是晏城最有名的綠豆糕,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