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木朝生輕輕笑著,「我想殺。」
沒別的理由,只一句「我想殺」。
季蕭未是大晟的君王都不曾阻止,壓根無人能攔住他。
「求你了木朝生,」吳文林咬牙抓著劍,他能感覺到對方刻骨的殺意和怨怒,力道分毫未止,若非自己強行擋著,他或許要連著自己一同刺穿,只能不住地請求道,「只這一次,他是我兄長。」
木朝生什麼都聽不進去,記憶很亂,亂得他十分痛苦,只想見一見血,冷聲說:「與我何干。」
說再多,他也只應一句「與我何干」。
吳信然心中一陣發涼,心道這回之後木朝生恐怕不會再如往常那般待他。
可他毫無辦法,他至交好友想要殺的人是自己的兄長,哪怕他與吳信然關係不好,哪怕他瞧不上吳信然的觀念與所作所為,血緣是他們之間唯一的紐帶,他先是吳家的子嗣,而後才是木朝生的朋友。
吳家如今只剩兄長可以主事,需要兄長撐著。
他知道吳信然做過很多壞事,吳信然不是什麼好人,野心勃勃,手段狠辣,但他終究是為了吳家。
甚至是為了自己的仕途。
「只這一次,」吳文林還是哀求道,「木朝生,就這一次。」
他一喚對方的名,木朝生便又記起當時吳信然嘲弄般的話語,頓時頭疼欲裂,緊緊閉了閉眼。
他感到一股濕意自眼下傳來,神志恍惚了一下,後知後覺發現是自己眼睛在流淚。
方一抬眸,吳文林忽地一愣,身旁漠視的季蕭未也跟著一怔。
少年那雙異瞳明亮又漂亮,卻從中滑出一道血痕。
那些不堪的過往和徹骨的很,一時間紛然破開了壁壘,漫無邊際地湧入腦海中。
木朝生那一刻只覺得茫然,甚至覺得一陣惡寒,後脊發涼,忽然感到這世間猶如一場荒唐的兒戲,真真假假的東西早已經辨不清了,思及便覺噁心,讓他想要躲起來,蜷縮起來,又或者與之一同覆滅。
於是便下意識鬆了手,一股鬱結之氣湧上心頭,頓時嘔出大灘血來。
*
夜裡微風起,穿堂而過,行過遊廊,拂過枝頭,朝生暮死的花盡數凋零,月色下紛然如雨。
行客自月下一過,衣擺一揚,那些已死盡的花瓣又像迴光返照一般飄揚起來,之後徹底回歸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