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清羽才提出就默默否定了這個可能,曲奈明顯不是會心生愧疚的模樣,他從未認為自己的選擇有錯。
那曲奈是想要做什麼……
西清羽不自禁用指尖細細地描摹著墓碑上的雕刻,未完全打磨光滑的邊緣劃破了他的指尖,帶來微弱的刺痛。西清羽垂眸看著指尖的血色,在他晃神的時候,遠處突然有熱烈的火光綻開,在黑夜裡極為顯眼。
他抬頭望去,火光之後,他聽見了軍雌們齊聲呼喊的「新生」。
那聲聲呼喊在黑夜裡不受任何雜音的阻擋,極為清晰地傳到了他們的耳邊。聲音里飽含著的狂熱極富感染力,讓西清羽呼吸微微一窒,心臟在胸腔里快速跳動,連帶著骨血都變得滾燙。
哪怕西清羽不去刻意觀察,僅僅是靠著精神力被動的感知,他也知道身邊軍雌同樣滿懷著熱切與嚮往。
西清羽掐住自己的掌心,利用疼痛從這種情緒中抽離出來。他的視線仍舊無意識停留在「南藺」兩個字上,他沉默地看了很久,突然他眼睫微顫,想起了那份曾經被蟲唾罵的投影。
白洱曾在投影前,平靜的講訴著他毀滅南藺的理由,他說,希望未來的蟲可以「不再祈求憐憫」。
當初看見投影時沉浸於憤怒之中,對他的話不屑一顧。可是,西清羽如今知道了白洱所做的事情其實是曲奈的示意……他突然有了一個全新的想法,白洱留下的所謂「禮物」,會不會也與曲奈有關?
這個念頭一經冒出,便不可阻擋。
西清羽回憶著近期的事情,曲奈一次次分化著各方的力量,借著不斷的勝利他的威望已經達到了頂峰,他現在確實具備了改變一切的條件。
軍雌們會願意跟隨他的,他們曾經便這麼追隨過蟲帝,自然不會去拒絕曲奈……
可是在這之後呢?
在這之後要怎麼做?
曲奈要帶著他們與帝都,與各位貴族,與他們曾經付出生命去守護的一切為敵嗎?
無論是哪一方勝利,這場路途中都會有數不清的蟲死去。這個局面西清羽絕對不願意見到。
可若是讓軍雌們放棄,讓他們繼續用生命去維護蟲族的律法,世世代代匍匐在雄蟲腳下……這對他們何嘗不是一種更深的殘忍?
西清羽捏緊了自己的指尖,發現無論是阻止或是支持,他都沒辦法做到。
他的呼吸猛然急促了起來,指尖用力到發白,夜晚的寒涼與胸膛中的火熱互相碰撞。
西清羽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相信曲奈自然也可以窺見到未來,對方不會選擇這樣的局面的。他不會帶著軍雌們放棄曾經守護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