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果真如他們所想的那樣,吳三桂病死了,胡國柱去雲南接人,在郭壯圖的阻攔下,吳世璠並沒有去衡州,而是在貴陽迎接吳三桂的遺體。
雖然他也確實是成功登基了,但叛軍開始出現無法逆轉的敗勢,他下發出去的政令沒有幾個人照辦。
清軍趁機大舉進攻,吳世璠一路逃到了昆明。
多年叛亂,一朝得勝,康熙不勝欣喜,最能夠感覺到他的喜悅的就是跟他日夜朝夕相對的太子。
授課的時候,康熙突然大笑,太子定定地看著他,心裡嘆了一口氣,到底是年輕,不夠沉穩,還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
除了偶爾大笑,發痴,病人還表現在大半夜興奮過度,不睡覺,起來要看輿圖。
看就看吧,還非得拉著太子一起,跟他從康熙十二年說起。
「藩王勢大,不聽朝廷的調令,不上交稅賦,又手握重兵,對京城虎視眈眈。朕二十歲那年,決意撤藩,平西王吳三桂、平南王尚可喜還有靖南王耿精忠,這三個人就反了,他們當時最開始的勢力範圍就是從這兒到這兒。」
他記得特別清楚,還把範圍給太子劃了一下。
「後來啊,這個吳三桂確實是厲害,他率軍由雲、貴一路攻打到湖南,幾乎占據了這整個地盤,後來連四川也被他拿下了。」
雖然是敵對的關係,但康熙心裡是認可吳三桂本人的,他確實有行軍打仗的才能,但就是因為他太有才能了,雄踞一方,才會格外讓康熙忌憚他。
康熙八歲登基,十幾歲就擒了鰲拜,他是個不允許別人站在他身邊可能會威脅到他的性子。
「最後,就連福建、廣東、廣西、陝西、湖北、河南還有台灣這些地方都開始跟著他叛亂,反抗朝廷,反抗朕,朕一開始很氣憤。」
康熙頓了一下,又繼續說:「朕那時不明白為何,直到後來朕漸漸經歷得多了,看得多了,就終於明白了。」
「保成啊,這塊地方數千年來,都是漢人住的,咱們要想治理好這片土地,就得融入他們。」
「雖說八旗貴族與咱們愛新覺羅同屬一脈,但你要記住,不能太過依賴他們,而輕賤漢臣,但凡是有真才實學的,你就得提拔他們,重用他們,這樣大清的江山才會越來越穩固。」
太子聽完康熙這一席話,眼神閃爍,內心複雜,皇阿瑪這是在教他為君之道。
連皇阿瑪自己都是這樣摸著石頭過河,一步一步自己摸索著走到現在的,可如今卻毫不藏私,盡數掰碎了說與他聽。
「兒臣……都記住了。」
「不光要記住,還得印在你的心裡,將來更要落到實處。」康熙揉了揉太子的腦門,笑了笑。
他幼時無人跟他說這些,登基之後,面對種種困難總是不知該如何著手,他那時候多希望有人能夠給他一些指點,如今他的保成不必再像他那時那般。
就由他來當保成的引路人,做保成人生之路前面的那盞燈,為他驅散陰暗,看著他走上坦途。
可惜人生總是好事跟壞事參半。
太皇太后病了。
康熙連著半個多月,日日都要親自前往慈寧宮探望垂詢,他童年時唯一的光亮和溫暖,悉數來自他的皇祖母,他甚至寧願自己以身代之,換取太皇太后身體康健,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