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怎麼還不高興了呢?」
「你瞧瞧,可這滿篇的信里,他一句也不捨得多提自己,就乾巴巴地說他好著呢,反倒是寫他弟弟新得了只狸貓的事,足足有一整頁紙,朕怎麼就生了這麼個不愛在朕面前表現自己的兒子?」
明明不論文武百官,王公宗室,甚至就連其他的阿哥,寫摺子的時候,都恨不得把自己做過的每一件小事告知他,好引起他的注意,太子倒好,光替別人表現了。
「皇上,太子殿下的性子跟您是最像的,他怎麼會願意在自己最重要的人面前示弱呢?即便遇到了什麼,也總是一個人扛著。」
「唉,他就是太像朕了,朕又不能拿他怎麼辦,只能多替他操心些。」
「可不是呢麼,太子殿下正是因為知道皇上您時時刻刻惦念著他,所以才不想讓您擔憂,皇上與太子殿下父子情深,叫奴才看了都感動不已。」
「前兩日諸城的縣令進貢了一張還不錯的琅琊古琴,太子喜歡琴,他彈得也確實好,你明日讓人再去搜集些琴譜,到時候把那張古琴一併送回京,給太子。」
「嗻!」
「等等,太子惦記著二阿哥,朕也不能太過厚此薄彼,否則太子怕是要心疼他弟弟了。」
梁九功聽著康熙這含酸捻醋的話,忍俊不禁。
「曲阜不是有歷代名人的碑帖嗎?叫人拓印些好的,賜給二阿哥,朕之前罰他抄寫文章,他那手字——嘖!」康熙嫌棄地搖了搖頭,甚至都不願意多做評價。
「讓他多臨摹碑帖,好好練一練。」
「嗻!奴才這就差人去辦。」
他在御前當差,看得最清楚,也不禁感嘆,同樣是皇子,皇上卻壓根未曾提及其他阿哥,可見對兩位嫡皇子的看重,遠勝過其他庶出的阿哥。
古琴送到的時候,正下著綿綿細雨,太子親自調弦,臨窗對著雨幕奏了一曲《廣陵散》。
胤祾拿到了皇阿瑪給他寄回來的碑帖,還特意傳了句口諭給他,意思很明確,就是嫌棄他的字爛,讓他趕緊多練練,省得將來丟了他這個皇阿瑪的臉。
所以他才氣憤地跑來了毓慶宮,打算找太子好好告一狀。
他撐著傘才走到廊下,聽見聲,於是示意宮人們不必通傳打攪,就站在原地,靜靜地聽完了整曲。
琴曲激昂之中,包含的滿是彈奏者心中的怨恨、憤慨與不屈,太子哥哥深受皇阿瑪的寵信,如今也開始參政了,原本該是最得意的時候,為何會有如此複雜的情緒?
太子怔怔地望著朦朧的天空,讓人有種樹木枯老,即將腐朽的感覺。
枯樹將枯未枯之際,一聲親熱地呼喚將他帶回到現實。
「太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