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允和眼底的刺在這一刻被軟化。
「雲棲?」
這是他取的名兒,也是他第一次喚她的大名。
面前這少女真的是他的雲棲?
她目光淺淺淡淡,分毫不爭,整個人氣質像是天邊的閒雲,風一吹就散。
倒是應了當初他取名的初衷,可偏生,在她身上尋不到一絲一毫往昔的模樣。
「爹爹,這是我捉的魚!」憨懵結實的小丫頭往水桶里大力一把抓,輕而易舉揪住了一條黑魚的尾巴,將它提了起來,水濺了她一身,天真燦爛的笑容在艷陽下格外炫目。
他迎過去時,她便囂張地將那條魚朝他身上扔來。
她被他縱得無法無天。
淚從眼眶處迸出來,荀允和深深閉著眼,邁著艱難的步子靠近她,囡囡二字到了嘴邊,怎麼都喚不出口。
意識到徐雲棲是登聞鼓事件的主人公,裴沐珩心口注了岩漿似的滾燙滾燙的,這個傻丫頭一個人背負了所有。
他抬步邁過去,握住了徐雲棲的手。
她的手一如既往軟糯無骨,卻多了一絲冰涼。
徐雲棲立在台階下歉意地朝他笑了笑,旋即目光越過他肩頭與遠處的裴沐珊打了招呼,
劉越正在告訴裴沐珊今日的經過,裴沐珊看著不聲不響的嫂嫂目瞪口呆。
荀允和腳步停在她三步之遙,銀杏扶著腰往前一攔。
「荀大人,我一直很好奇,當年事發後,即便你認定我家姑娘和夫人出了事,您就沒想過找章老爺子嗎?」
銀杏一想到葉氏和荀雲靈鳩占鵲巢十幾年就噁心壞了。
荀允和目光始終落在徐雲棲側臉,聞言嗤的一聲,嗓音從齒縫裡擠出來,「我怎麼可能不找?」
眾人好奇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
「當年我替你們母女報仇後,便回到江陵,先是好好安葬了屍首,隨後開始四處尋你外祖父,雲棲你知道的,你外祖父一直不待見我,成婚當日都不曾露面,那麼多年也就你出生時老人家現身一次,往後再也不見蹤影。」
「你們母女倆出了這麼大事,我便是拼了命也得告訴他老人家,可惜他老人家就跟憑空消失似的,杳無音信,就在我絕望之際,一個陰沉的傍晚,他卻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荀允和永遠不會忘記那是開春後的一日晚邊,他獨自一人坐在秀水村光禿禿的山頂思慕妻兒,忽然聽見一道悲絕的哭嗓迴蕩在山間,辨出是章老,他立即奔下山,「岳丈!」
下了坡便見章老爺子猙獰地立在妻女的墳冢前,渾身道袍飛舞,那眼神似要將他生剝活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