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郊留下信號後,我一路往東邊跑,關鍵時刻跳下河,又趁亂抹去了易容的痕跡,甩掉了他們,最後跟著一條船抵達通州,混在一群河工里,可惜這些人個個高手,雖然沒認出來我,卻緊咬著不放。」
「後來輾轉到了通州糧倉,我終於得了機會,便寫了一封求救信給當時的陛下,」
徐雲棲聽到這裡,詫異問,「您不是寫給三爺的?」
老爺子也很疑惑,「西州是熙王殿下的封地,我們西州人心裡很景仰殿下,故而我那封信實則是寫給熙王殿下的,是不是王府的人弄錯了,送給了當時的三公子?」
「大約如此了,然後呢?」徐雲棲繼續問。
老爺子道,「我混跡河工,屢次想脫身不成,後來通州一案爆發,被關去了牢房,我索性也不惱,就安安分分蹲著,可惜對方窮追不捨,得了機會將所有可疑的人帶去了營州,那文寅昌的人從我指腹上的繭認出我身份,以假死的手段將我帶出營州,這期間我屢屢逃脫,可惜最終還是被他們捆住帶回了京城。」
整整三年輾轉數地,草木皆兵,惶惶不可終日,其中艱難困苦忍辱辛酸不足道哉,而這些到老爺子這裡,只剩一句平平無奇的「都過去了」。
一向冷靜自持的徐雲棲抱著他胳膊哽咽許久。
皇帝嘆息不已。
獨荀允和沒好氣道,「您若是早告訴我,也不必吃這麼多苦,更不必害我們父女分離。」
老爺子涼涼看著他,不屑道,「以你當初的能耐你能跟蘇家文家相抗衡?多一個人知道多一份危險,再說了,你不是過得挺好的嗎,妻子孩子熱炕頭,娶誰不是娶,有兒有女,又沒委屈你什麼。」
荀允和頓時氣結,怒道,「你就沒想過囡囡嗎?她本不必跟你吃這麼多苦!」
老爺子偏眸憐愛地看著外甥女,「囡囡,跟著外祖父是不是比跟著你爹爹要好?」
徐雲棲撫了撫面頰的淚,附和點頭,「是呢,跟著您走遍四海,見識大好河山,學了一身本事,自然是好的。」
荀允和氣得不想說話。
皇帝等著他們一家三口插科打諢一陣,清了清嗓,鄭重其事開口,
「老爺子,這一次若非您,朕難以沉冤昭雪,在朕心中,您是第一位的功臣,朕打算給您封個侯爵,賜您一個院子,您就安安生生在京城養老,如何?」
裴沐珩在這時擱筆,含笑望過來,
「父皇,就把熙王府賞賜給外祖父吧,離著岳父府邸也近,好有個照料。」
荀允和雖然面露不快,卻沒有反駁,顯然是默許的意思。
不料這個時候,老爺子突然推開外孫女的手臂,慢慢起身,又後退一步,雙膝著地行了大禮。
皇帝見他如此,連忙擺手,「哎呀,您老人家何必這般客氣,都說了,咱們是一家人....」
話音未落,卻見章老爺子無比凝重地抬起眼,眼底甚至閃著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