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的時候沒什麼遺憾,所以魂魄一離體,我就馬不停蹄的想去投胎。
誰知道臨到奈何橋了,神明突然從天而降攔住了我,一巴掌揚翻了我的孟婆湯,怒氣沖沖地對我翻了個白眼,說有人在世間用自己的壽命為代價,給我燃了一盞長命燈,燈不滅我魂魄不散,入不了輪迴。
「想投胎,那你就去吹滅那盞燈。」
說完這句話,他就毫不留情地一腳把我踹回了凡間。
我帶著神的這句話睜開眼睛。
第一眼就看到了我的屍體,躺在雪裡,遍地的血像紅妝,點在白皚皚的地里和我死前穿的那件青衫上。
「死的還挺好看。」
我這樣想,幸好我選擇了自裁,好歹保全了自己文人風骨的氣概和天下宰輔的盛名。
要是死在梁宴手裡,他一定會把我抽筋拔骨,讓我聲名狼藉滿懷絕望的死去。
幸好梁宴是個愛面子的皇帝,不然我還要擔心他把我的屍體大卸八塊,派人掘我的墳讓我不得安寢。
梁宴恨我入骨。
我知道。
就像我恨他那樣。
老實說,那個踹我的神再晚走幾秒我都得擼起袖子跟他好好理論理論。好歹我也是堂堂梁朝的當國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雖然說是生前。但就算我剛剛成了鬼,那也不能給我這麼句語意不詳的話,就不讓我趕去投胎了吧!成何體統!
旁邊玩著我的衣帶咧著嘴傻笑的小鬼,撓了撓他根本沒幾根的頭髮,問我:「那你上面那個一人是誰?」
鬼就是不會說人話。
我睨了那小鬼一眼,一把把衣帶從他手裡扯回來。半大的孩子沒了玩具,就算是死了也跟活的時候一樣,撇著嘴委屈,憋著一眼汪的水準備哭。
我沒打算哄他。誰讓他不會問問題,一下子就問到我生平最討厭的狗東西身上去。
梁宴就是那一人之下。
我叫沈棄,是梁朝的當國宰輔,梁宴是當朝陛下,是我一手扶持上去的皇帝。
也是條瘋狗。
人前梁宴笑著叫我「沈卿」,我彎著腰畢恭畢敬地喚他「陛下」,展足了君臣情。
人後他把我壓在椅上,死死按著我握著匕首的手,噙著陰冷的笑,罵我:「逆賊。
我衣冠散亂,舉著鋒利的匕首用足了力往上抬手,直到尖刀劃破梁宴側頸,殷紅的血蘊到刀刃里。
梁宴順著流下來的血低頭咬破我的下唇,血肉模糊成一片。
我和梁宴都十分清楚,
他不是想吻我,他是想咬死我。
這樣的場景幾乎發生在我和梁宴相處的每一天。以至於到後來只要我一拿刀,梁宴就知道我會往他身上哪個地方捅,而梁宴只要一抬手,我就知道這狗東西又想掐著我的脖子讓我無法呼吸。
「晦氣玩意兒!」我罵道。最後看了一眼我那血淋淋慘不忍睹的屍體,一臉嫌棄地別過了頭,順帶把那蹲在地上乾嚎了半天也哭不出來的小鬼提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