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答應了梁宴做皇子太傅的事,一連幾天,我下朝的時候路過朝暉堂,總忍不住站在當年那面宮牆面前多看幾眼。
梁宴登基的時候並無子嗣,如今的朝暉堂里,都是一些皇親國戚的孩子,破格准許進宮讀書的。我站在牆邊看了沒多大一會,就有下了課業的孩子結伴跑出來,一團一團的看著煞是可愛。
我剛笑著和幾個奶里奶氣同我打招呼的小孩說了兩句話,就感到肩上一沉,側臉一看,梁宴往我身上披了件披風,站在我旁邊掃了眼面前的小孩,對我說道:
「我說這幾天你怎麼下了朝就沒蹤影,原來是跑來這兒了。怎麼,我們沈大人什麼時候這麼喜歡這些蹦蹦跳跳的小鬼了。」
這些孩子怕是被家裡大人耳提面命不能得罪皇帝陛下,一看見梁宴來了就急忙作揖告辭。我輕嘖了一聲,帶著抱怨和一點我都沒意識到的責怪去看梁宴。
梁宴朝我一攤手,無辜道:「他們自己要走的,我可沒趕他們。」
「還不是因為你喊他們小鬼。」我剛柔聲跟孩子們說完話,腔調一時沒改過來,說完後意識到不對咳了兩聲,又改口問道:「陛下找臣可是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一個人批那些又長又難讀的摺子實在是太沒意思了,來找宰輔大人一起。」梁宴伸手攬過我的肩,加厚的披風被他一擁,熱度瞬間湧上來。不過我並不貪戀溫度,伸手就把梁宴猛地推開,攏著披風面色不佳的甩手就走。
走了幾步,沒聽見身後的動靜,我又不耐煩的回過身去,沖站在原地往這邊望的梁宴喊道:「走啊,你摺子不批了。」
「批。」梁宴倚著牆笑了一聲,幾步就走到我跟前,把我壓進披風裡頭髮撥出來,笑道:「走吧。」
那是我為數不多耐著性子容忍梁宴的時光,也是我難得和梁宴和平共處的時光。有時下了朝閒來無事,梁宴會拉著我去織衣局給皇子挑衣服,我回府路過集市的時候,也總會買些小孩子愛玩的物件。
那時候我因為愧對蕭嫣和一些別的原因,對這個孩子的降世充滿了期待。我總覺得梁宴有了孩子,就會收著他那發瘋的性子,不再執著於過往仇恨,好好的為人父,為人夫,有了孩子分散他的精力,他總有一天也就能……放過我。
可我沒想到,那年夏季還沒開端,宮裡就傳來消息,說皇后滑了胎,孩子沒了。
太醫給的說法是皇后身子弱,胎沒坐穩,滑胎實屬意外。可我前兩日還帶了幾代為沈家服務的大夫進宮看望蕭嫣,蕭嫣身體很好,胎像平穩,怎麼就會莫名其妙滑了胎。我想起來去看望蕭嫣時蕭嫣對著我欲言又止的表情,連夜趕進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