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子一團漿糊,還沒在一團亂麻里理出個頭緒,一旁的水晶棺內,突然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
梁宴已經醉倒了過去,靠在我身上沒了聲響,我強忍著「把這個該死的醉鬼一腦門磕在棺材上碰死算了」的想法,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梁宴拖到不遠處的床榻上去。
這床跟我府里的簡直分毫不差,甚至連梁宴娶後那夜纏在床頭上,用來綁住我雙手,後來還死活不讓我取下來的紅綢都一模一樣。若不是這床邊的塗料還未乾,我都要懷疑是梁宴這傢伙趁著月黑風高,直接去我府里偷過來的。
酒氣彌散,烘的我的腦子現在也不是很能思考。一會想到梁宴娶後那混亂的一夜,又想到眼前我無法解釋的一幕,思緒跳來跳去,又想起我剛死沒兩天的馬車上,我遺憾不能碰到梁宴而扇他兩巴掌的事。
別讓等待成為一種遺憾。
說得好。
我抬起手,啪啪給了梁宴兩巴掌,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他扔在床上,起身去看那水晶棺里噼啪作響的東西。
望向水晶棺內的那一刻,我心裡一直不願去想,卻時不時反覆跳在我腦海里的某個想法還是應了驗——梁宴從沈府換出來的不是人,是屍體,是本該昨日下葬,如今卻躺在這水晶棺里的——我的屍體。
我望著自己那張泛青的臉看了又看,把視線移到放在我屍體旁邊,那盞我找了很久很久,卻怎麼也想不到會出現在梁宴手上的,此刻正灼烈燃燒著的長命燈上。
第37章 長命百歲,歲歲安康
發出噼里啪啦聲響的,正是那盞燈的燈芯。
而燈芯每燒下去一點,我就能看到有紅線一般的東西從梁宴的體內被抽走,然後通過這盞燈變成金絲,再一縷一縷的送進我的身體裡。金絲飄進我的身體一點,隨之我便感受到心口的暖流湧上來一點。
這便是我還能作為魂體存在的原因。
這也是我不能投胎轉世的原因。
「想投胎,那你就去吹滅那盞燈。」
一腳把我從奈何橋踹回來的神,從一開始就這麼對我說道。
我想著這句話,捂住自己的心口,下意識的想扭頭去看一眼梁宴,卻又在剛側過脖頸的時候停住。然後壓著自己心裡的衝動,一點一點,一寸一寸,把原本偏移的頭扭回來,把動搖的目光收回來,伸出手,輕微顫抖著去碰那盞燈。
吹掉它,吹掉它就能去投胎了……
吹掉它,吹掉它一切就都結束了,吹掉它這一世的愛恨嗔痴、仇恨與鮮血就都與你無關了。
你不是一開始就是這麼想的嗎沈棄?你許諾過的四海清平、河宴安寧都已經做到了,你該了無牽掛了才對。吹吧,吹吧,你已經死了,不過是一盞阻礙你投胎的燈,吹了它吧,為自己活一回吧。
吹了它……
我想不通自己為什麼在這一刻紅了眼眶,明明死的時候十分瀟灑,並沒有多難過,而今要吹掉一盞燈,卻好像比當初選擇自戕時還難以抉擇。
但我還是俯下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