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沒哭也沒鬧,看上去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坦然的接受了雙親離世的事實,囫圇吞了兩口吃的,就帶著剩下的一群老弱病殘,一路躲藏著往京都里趕。
沈誼就是在趕路途中被我撿到的。
那時候我們一行人剛要走出雪原,我恍惚間聽到有嬰兒的啼哭聲,但除了我沒人聽見那聲音。雪原的風很大,我又剛經歷了巨大變故,身邊的人都說是我聽錯了。
也許是冥冥之中的緣分,我還是順著我聽到的聲音走了過去。在一塊巨大石頭的後面,發現了一個沾了血的布包,小嬰兒被嚴嚴實實地藏在裡面,臉憋得通紅,只能發出微弱的啼哭。
這個孩子不知道從哪裡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戰場上某位將士的孤女。但我只是看了一眼沾在她臉上的些許血跡,就把她從布包里抱了出來。
從此雪邊少了一個失去家人的幼童,沈家多了一個長房嫡女——「沈誼」。
……
永寧四十八年的春季,我終於爬回了京都。
上位者年節宴席上擺的佳肴還沒撤,就被這個消息砸的一愣,為了堵悠悠眾口急匆匆的把我召進宮。
按照那年朝廷虛情假意的訃文上寫的說法是:沈將軍計謀有失,難御外敵,沈家滿門盡忠,唯余長子一人存活。
而真正的罪魁禍首裝出一副慈愛的模樣,從高高在上的龍椅上走下來,揉著我的頭,一臉猜忌的試探我,願不願意繼承父親衣缽,征戰沙場,繼續當「沈將軍」。
出乎所有人意料,我拒絕了。
我跪在冰冷的皇宮地板上,頭埋的很低,扮演著一個一夜失去家人怯懦害怕的草包,渾身發著抖從懷裡掏出母親臨死塞進我手心的虎符,匍匐在皇帝腳下,舉著手裡的物件道:「子義……子義志不在此,願一生從文,為陛下分憂。」
老皇帝猶疑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很久,最終還是伸手接過了虎符,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擠出了幾滴鱷魚眼淚道:
「看看你這孩子,什麼陛下不陛下的,我把沈兄當親兄弟,你是沈兄唯一的血脈,那就是和皇子們也沒什麼區別。唉,想來沈兄也不願你在戰場上廝殺,從文好,從文好……那就先跟著太子一起在宮裡讀書吧,等到了年紀,你想去什麼地方任職就告訴朕,朕一定通通滿足你。」
我的頭在地上磕了又磕,流著淚感激涕零道:「謝陛下!」
然而沒人看到的地方,我的眼底一片譏諷與冰涼。
等到了年紀,通通滿足我?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