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說:「去吹了長命燈。」
「我吹你大爺!」我忍著疼咒罵出聲,恨不得給我腦中的聲音一巴掌。「哪來的妖魔鬼怪,我都是鬼了吹個屁的燈!」
腦海中的聲音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這口氣好像嘆進了我的心裡,連帶著我五臟六腑都被拉扯的疼痛起來。
「生死不可違,去吹了那盞燈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說完這句話,我感覺我周身一輕,把我壓制在地面上,錘擊著我胸腔的威壓瞬間消失,痛苦也不復存在。
若不是我嘴角還掛著沒擦淨的鮮血,我簡直要覺得剛才那一幕是我臆想出來的畫面。
我從地上爬起來,皺著眉打量了下四周。
周圍空空蕩蕩,除了看守宮殿的僕從,剩下什麼東西也沒有。
那剛才是怎麼回事?
我都是個鬼了,還他娘的撞鬼了?
吹了長命燈……
長命燈不是連著我的魂體嗎?吹了它我豈不是也要前往輪迴、轉世投胎?
「吹個屁!吹你大爺!」
我又罵了一句,伸手擦掉嘴角的血跡,緩著心神朝殿內走去。
梁宴看見我腕上的紅繩走進他的視野里,立馬屏退了僕從,敷衍著蘇公公把他推出殿外,交代了一句「誰都別來打擾」,才走到我面前,挎著臉,略帶不爽地抱怨道:「怎麼才回來?菜都熱了好幾遍,怎麼,和你的小鬼朋友們就這麼依依不捨?」
我挑了下唇角,本想告知他徐生魂魄盡散,段久在原地撿碎片的事。臨到嘴邊,不知怎麼的我又覺得這事太過繁瑣,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在紙上描寫太過複雜,不如等以後去梁宴的夢裡再說。
於是我在紙上寫到:「我餓了。」
「哼,都這個時辰了,不用晚膳自然是要餓的。」梁宴拿我沒辦法,畢竟我是個鬼,他看不見也摸不著,只能板著臉色給我看,然後無奈地吩咐下人去再備一桌晚膳。
「對了,你過來。」梁宴坐回桌邊,朝我招了招手,從懷裡掏出一本書冊,忍不住先軟了眉眼,對我說道:「這是我讓內務府去整理的皇家親眷中適齡的孩童名單,我準備在這其中挑一個,作為儲君,待他加冠,就將這江山託付給他。沈卿以為如何?」
我挑了下眉,順著梁宴手裡的書冊看過去。梁宴正當壯年,別的帝王都是追求長壽、長生不老,好永久坐穩皇位,執掌朝野。梁宴倒好,年紀輕輕就開始想著過繼子嗣、退位讓賢。
我不太能理解,在紙上問道:「過繼子嗣倒是沒問題,託付江山是否太早了些?這書冊上都是些到了舞勺之年的孩童,不出十年就可加冠,你要那麼早退位讓賢?」
「早嗎,如此算來都還有近十年光陰,我還嫌太遲了呢。要不是皇家親眷里沒有年紀適宜的人,我早就……」梁宴看了看我,把嘴裡那句「早就甩手不幹了」咽了下去,只說道:「大梁如今內外安穩,雖然體制下還有些隱患,也還有一些奸臣未除。但十年時間已是綽綽有餘,我會邊培養儲君邊把這一切都處理好。」
「你不是一直想游遍人間萬里河山,好好的做一回閒人嗎。等到儲君安定、山花爛漫之際,我便能與你攜手歸去,漫步山河,好好的領略一回人間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