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那場煙花結束,他都不敢想。
他懷揣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努力偽裝的輕鬆又愉快,仿佛這只是一場再正常不過的出遊。但他的身體狀況實在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差,還沒熬到回宮,他就抑制不住的在巷子裡吐出一口血。
沈子義太聰明了,梁宴回宮的路上一直在想。他得找一個什麼樣的藉口,來掩飾他今晚異常的情況呢?買糖葫蘆的藉口實在太拙劣,沈子義不可能不懷疑。
但梁宴很快就明白,他不需要再絞盡腦汁想一個藉口了。
因為面對摯愛時,他們的藉口一個比一個拙劣。
那個向來把心思都藏在心裡的人,那個好像一生都在權勢拼搏內心卻比誰都軟的人,那個總是嘴硬說不在乎卻會在夜間偷偷給他蓋衣服的人。
就那麼笑著看著他,揚著嘴角仿佛開心的不能再開心了,說道:「梁宴,去吹了那盞燈吧。吹了那盞燈......我就能回到你身邊。」
梁宴心裡那塊盪起漣漪的石頭圈土重來,翻卷著驚濤駭浪在他心裡鑼鼓喧天。
沈子義眉眼彎著,神情掩藏的天衣無縫。
可梁宴想,
沈子義,你怎麼這麼難過啊。
你怎麼好像......難過的快要哭出來似的。
梁宴從來沒有見過沈子義的眼淚。
那個年少就家破人亡的人,跪在皇宮大殿時,眼神是冷漠平淡的;後來他在朝堂上斡旋時,眼神是算計深沉的。哪怕最後他倒在雪地里,渾身是血,梁宴也從未在他眼底看到過什麼悲痛的神情。
好像他這個人生來就不會痛。
無論過得多麼苦,他都可以毫不在意地咽下去。
可現在,這個一生里最不屑說謊糊弄的人,這個從不顯露難過神色的人,看著梁宴的眼帶著笑,眼底卻寫滿了悲傷。
吹滅長命燈就能回來。
滿是漏洞的謊言。
梁宴曾經試了那麼多辦法,以命換命以血畫咒尚不能實現,沈子義卻讓他吹了這盞吊著魂魄的燈。
梁宴很想問,
吹滅這盞燈然後呢?你真的能回來嗎?
沈子義,你又要拋下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