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寒回頭看著這隻站在湖水中渾身發顫的雌蟲,緩緩走到水潭邊,蹲在他面前。
安德烈抬頭望著正居高臨下的俯視自己的雄蟲。
他知道這是夢,即使他並不願接受這可能是個噩夢,但這和在成為雌奴之後一切無法掙扎的經歷一樣,接受與否,都不在他怎麼想。
不遠處的幾個身影,拎起小蟲崽的腳,倒拎著,似是在查看它有幾斤幾兩。
這么小的蟲崽實在沒什麼用處,多半……也就是拿來入藥。
「雄主……」安德烈用一隻手,抓住雄蟲的腳,被不知名的涼意與心痛弄的牙關打顫:「救救它……」
「為什麼?」於寒回頭看了一眼那在他幻想中竟有著一頭小黑毛的蟲崽,直截了當的告訴他:「它不是我的孩子,我容不下它。」
安德烈詫異的抬起那雙幾乎灌滿了水的綠色眼瞳,不可置信:「可是您說……它是……」
「在睡過你之後立刻就有了?」
男人輕描淡寫的話,帶著譏諷與嘲弄,讓雌蟲如遭雷擊。
是啊,怎麼可能,那麼快……就算是深海里的變異生物,也不可能……這麼快。
他蒙蔽了心,蒙蔽了眼,閉著眼睛不肯去看一切,一切真實就都不存在嗎?
這隻蟲崽,不是他和心愛伴侶的孩子。
安德烈靜靜的發愣,不再說話。
「求我嗎?只要你告訴我,說清這是哪只雄蟲的孽種,我可以救它。」
相當於逼供一樣的語氣,安德烈卻恍若未聞,眼光只盯著那隻小蟲崽。
「看在從前的份上,也看在這是在和我發生之前的份上。」男人伸手攏住他的臉頰,如從前一般滿是溫柔的撫摸:「說清一切,我可以饒恕你。」
他依舊不語。
最終,雌蟲在詭異的寂靜中,眼睜睜的看著小蟲崽在自己面前被撕碎,一直以來,被無盡陰暗與不公席捲的靈魂徹底崩潰,最後看了一眼那隻已經悄然占據整顆心的雄蟲,放棄掙扎,沉入了水中。
夢境建立在潛意識中,思維薄弱的情況下,脆弱直入心底,沒有任何秘密。
在進入這個夢境之前,於寒以為,在看到小蟲被折磨,他或許會像大多數被要挾的蟲奴一樣開口說:「求求主人我錯了。把小蟲還給我……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這樣做。」
為了救孩子,認錯是必然的,哪怕是冤屈的招供。
關鍵在於,他能不能說出真相。
如果真的有所謂的真相,是他惡意隱瞞,那么小蟲不僅永遠不會還給他,他還會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持續籠罩在這種陰影下。
折磨他,懲罰他,讓他在夢境中體驗什麼叫比身體被折磨更痛苦的靈魂撕扯,讓他再睜開眼時,再也不敢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