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溫想,
他能向誰復仇呢?他能怪誰呢?
年少時被豬油蒙了心,心甘情願走進牢籠里當一隻金絲雀的是他;因為一廂情願的情愛,可笑的忍受了韓知三年羞辱的是他;瞎了眼沒看清人,把母親和弟弟的命交在了別人手裡的也是他。
是他蠢笨至此,是他自作自受,他又能怪得了誰?
在這個世界上,他最恨的,是軟弱無能的他自己。
傅深等了一會林溫的回答,卻見林溫一直陷在自怨自艾的神情中,不由得嗤笑了一聲。
「林溫,你不會覺得,所有的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吧?」
「車禍、包養、親人離世、孤立無援……你要是一環接一環,每一步都能算的這麼精準到位,也不至於混成這幅樣子。」傅深從茶几下方的柜子里抽出幾份文件,放到林溫面前敲了敲,有點可憐又有點嘲諷的笑了笑。「我以為這三年來你待在韓知身邊,多少會有些懷疑,沒想到你真的……算了,打開看看吧,裡面有三年前你母親和弟弟車禍的真相。」
林溫的視線驟然定格在桌面的文件上:「您這是什麼意思?我母親和弟弟不是……不是因為肇事司機酒駕才出的事嗎?」
林溫記得當年母親和弟弟沒坐過地鐵,自己也沒時間帶他們去,就給他們打了輛計程車,計程車在公路上遇上了醉酒駕駛的貨車,兩輛車相撞,肇事的貨車司機當場就死亡了。貨車司機從小就是,妻子也在三個月前就和他離了婚,所以林溫和計程車司機一家到最後也沒拿到多少賠償。
最終捉襟見肘的林溫在巨額的醫療費的壓力下,答應了韓知的包養合約,賠上了自己的一生。
可如果真相不是這樣……還能是因為什麼?
林溫疑惑地打開那幾份文件。
白紙黑字機打的文字方方正正印在上面,林溫卻覺得自己好像看不懂這些寫著的是什麼意思了。
他的視線變得模糊,拿著單薄紙張的手抖得厲害。
「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最初撞向計程車的不是貨車而是一輛粉色奔馳?什麼叫韓知曾經在事故發生半小時內帶著一輛貨車抵達過現場?什麼叫貨車司機早已得了絕症是被韓知找來替人頂罪替罪羊?
什麼叫……粉色奔馳的駕駛者是韓知的未婚妻白苒?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呢?
撞倒他母親和弟弟的不是早已成了孤兒的貨車司機,而是曾經來找過他,趾高氣昂的坐在沙發里告訴他韓知要結婚了、讓他識相點離開的白苒?
這怎麼可能?!
林溫的嘴張張合合,卻無法發出連續的語句,好半天才破著聲斷斷續續道:「不……不可能,三年前……三年前韓知還沒有未婚妻,三年……三年前白苒還沒有要和他結婚,韓知他……他沒理由會幫她。這根本不可能!」
「沒理由?任何事情,只要有利益都可以有理由。」傅深不認可地搖了搖頭,覺得林溫簡直比他預想的還要天真。「三年前韓家就有意要和白家聯姻,圈子裡私下早就傳遍了。而且你也應該知道,韓知和白苒認識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況且你母親和弟弟在療養院終止治療的事,不也是韓知答應的嗎?」
傅深看著林溫的臉色白了又白,把自己嘴角滿意的弧度壓了下去,欣賞著林溫數年來生活的和平假面被血淋淋揭開的表情,繼續循循誘導道:
「林溫,你家人出現在那裡出事也許真是個意外,白苒也或許根本不知道當時自己撞的是誰。但當韓知收到白苒的求助出現在了現場,認出倒在血泊里的是你的家人,一切就開始變得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