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象徵著死亡的冰冷墓碑前,活人的體溫顯得格外的單薄。沒多大一會,林溫環抱里的溫度就降了下來。傅深聽見自己清晰的心跳,和林溫繚繞尚有餘溫的呼吸交融在一起,證明著僵硬軀體下還活著的生命。
等到溫度和莫名曖昧的情緒涌動降下去,理智和尷尬就開始回籠上升。環著別人自己也被環著的林溫突然反應過來這種姿勢實在是過於親昵,小幅度的掙了一下,但沒掙動。傅深不知道是不是沒感受到林溫的動作,總之沒鬆手,就著這樣耳鬢貼近的動作柔聲問道:「你剛才......怎麼了?」
「沒怎麼......」
林溫想往外掙的動作停下來,腦袋耷拉在傅深的肩膀上,任憑傅深在他耳邊輕聲細語的再三詢問,他都垂著眼搖著頭不說話。
其實真的沒怎麼。
林溫在心裡回答。
就是覺得這些年,傅深一定也過得辛苦極了。
一個覺得是自己害死了親姐姐的人、一個在十八歲就寫好了遺書的人、一個懲罰了自己數十年的人。
一個......用復仇做幌子強迫自己活著的人。
他心機百出,把利用和冷血明晃晃地寫在臉上,把周遭的一切都變成自己棋盤上的棋子,除了利益不能悍動他分毫。
但沒人知道。
他也曾捧著一顆愧疚自責的真心,把自己溺斃在海里。
死了個徹底。
林溫在傅母那裡聽來了一段往事。
故事的開頭與傅深曾經講的完全相同,幼年喪父,母親為了家族企業常年在外奔波,姐弟倆只能彼此相互扶持、支撐長大。幸運的是,姐姐擁有出色的商業天賦與才能,在畢業後迅速的成長起來,幫公司渡過了種種難關,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接班人。在她的庇護下,弟弟可以不用承擔任何關於家族的責任,不用乖巧聽話,不用懂事,想做什麼都可以做,喜歡什麼都可以選擇。母親也終於不用再積勞成疾,可以輕鬆卸任,把肩上的重擔換人承擔,去過自己想過的休閒生活。
所有人都覺得十分幸運。
公司有了出色能幹的接班人,家裡有了可以支撐一切的中流砥柱。雖然這個接班人患著心臟病,但病情穩固,幾十年間從來沒有出過意外。
所有人都覺得幸運。
但不幸的是,這個肩負重任眾望所歸的女孩不是神。她會生也會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傅慧不像她成日裡把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的弟弟,也不像她生性愛自由凡事都想得開的母親。她大抵繼承了早早去世的父親沉默寡言的特點,從不抱怨,從不訴苦,任何事情都憋在心裡,一個人承擔所有。可從不喊累也會累,不奢求愛的人卻也想得到愛。肉體凡胎七情六慾作祟,她也想找一個知冷知熱能和她分擔一切的人。
她遇到了韓天明。
一個雖然家境一般但上進吃苦還對她好的人。
她很快墜入了愛河,在雙方父母的見證下走入了婚姻的殿堂。她也過的相當幸福,丈夫有才華不求回報的幫她管理公司,雖然不能生育但收養來的兒子懂事又貼心。她人生圓滿似乎並沒有什麼遺憾,直到心臟病突發意外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