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給影院負責人發了消息,讓他們關掉這場電影的聲音。然後轉手淺戳了一下林溫的臉,摩挲著指尖的觸感,輕聲罵道:
「小沒良心的。」
傅深確實沒打算今天帶林溫來看電影。實際上他已經連續一周包了電影的場次,卻始終沒帶林溫來。
他在猶豫,在感情和理智之間搖擺不定,遲遲沒有答案。
直到今天林溫在人群里用盡了辦法也要保護他。
傅深心裡柔軟的一塌糊塗。
一直充當上位者保護別人的角色,突然被人用盡一切、不管不顧地納進狹小的保護圈裡,是一種很複雜但又很令人心動的體驗。
傅深的心臟抑制不住的為其跳動,但也控制不了的泛酸。
時至今日,哪怕他再怎麼掩飾,再怎麼含糊其辭,也無法掩蓋他對林溫日漸滋生的別樣心思。
他喜歡林溫。
明知過界、明知不可、明知不是最優解,但他還是任由這種影響自身利益和理智判斷的情感肆意生長。
他本可以控制這種感情,把它完美壓在內心的五指山下,把自己的計劃進行到底,直到他和林溫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屆時林溫可以心無旁騖的離開,他也可以重新回到自己以往的生活中。
就像一切從未發生過之前。
他一個人生活,一個人處理所有,一個人跪坐山野之間,向那塊無法訴說的石碑一遍一遍懺悔己過。
其實很多人說過他把自己過得太孤苦,可這樣的日子過得時間太長,長到他自己都沒辦法再感覺到孤單這種情緒對他來說到底有何影響。
直到那一天。
落日下、霧凇里、墓園深處。太陽的餘暉一如既往的從他身上游移而過,沒給他帶來一絲溫暖的觸覺。然而當他起身,卻有人裹著一身薄霧,不管不顧的把他擁入懷中,把屬於正常世界的體溫,隔著單薄的布料傳遞給他。
那天山風很大,大到他們耳邊只能聽到疾嘯的風聲,和林間葉片的簌簌。
但傅深清晰的感覺到他們彼此的心跳。
像狂風暴雨間的鋼琴曲,輕易調動起心臟鼓膜振動的頻率。
言語總是蒼白的,再多安慰的話語聽多了,都會在記憶里漸漸褪色,變成一陣柔風,吹不起一點波瀾。
行動也是蒼白的,再多的人和事都只不過是浩瀚人生里一輛飛馳的列車,看過了記過了就會遺忘,然後變成回憶里蒙塵的星點。
唯有擁抱的溫度,滲透進了肌膚的紋理,在記憶模糊人生褪色之後,依舊有千千萬萬個細胞替你記得。
那天傅深盯著林溫的發旋,不合時宜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