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言看見一片紅色的衣角,那紅比一般的紅更沉重些,像是染了無數次血又被曬乾,帶著點同它主人一樣的沉穩。
帶著刀的紅衣男人順著人流,來到席言身側,沒有拿刀的那一隻手自然下垂,在經過席言身邊的時候,忽然勾了勾他的手心。
當時越影正看著一盞旋轉的小魚宮燈,而傅銘月在席言的另一側。
這樣的動作持續了幾秒鐘,在看到越影有回頭的跡象時,傅銘月這才放開手,指腹輕輕抹過自己的嘴唇,正好是他咬傷席言的位置,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越影把那盞長著尾巴的宮燈遞到席言面前,席言伸了手去接,此時已經快到路口分流的地方,前面的人少了一些,不用再小心翼翼護著懷裡的燈,他就隨意地提在了手裡。
傅銘月走在他前面,在路口盡頭的時候,忽然又回過頭,看到席言也在注意他之後,身形一閃,消失在人群中。
另一邊,江映雪正在跟舊友寒暄,趙青玉遠遠的墜在他身後,見無人注意到自己,他脫離人群,往僻靜處走去。
他對花燈節沒什麼興趣,這裡太吵鬧了,他只想要個安靜的地方,安靜的、就好像他小時候住的那幾間雜草叢生的小房子一樣。
他從出生起就住在皇宮,除了那個只剩下微弱印象的宮女娘給他講過外面的一些事情,他對外界的所有認知,全都來自於宮女太監們的隻言片語。
趙青玉甚至不知道花燈節,只記得每年到了某個時候,遠處的夜空都被照亮,挨近了聽,似乎能聽到喧譁的人聲。
那之後的幾天,他偶爾能在路上撿到一些別人不要的、破碎的小花燈。
他把小花燈洗乾淨了,小心翼翼地修補好,掛在自己床頭,就好像他也跟其他人一樣,一起度過了這個盛會。
後來他出了皇宮,也被趙青言他們帶著來過,不過那時的他已經不是小孩子,整天想著怎麼上位,怎麼討好越影,怎麼不受欺負。
江映雪送他的宮燈提在手裡,卻再也找不回小時候的感覺。
趙青玉摸了摸紅腫發燙的臉頰,蹙著眉嘶了一聲。
昨夜他在傅銘月房裡等了一夜,直到清晨才聽見有人回來。
他便知道傅銘月又找那奴隸去了,而且還在他房中過了夜。
回來看到他的時候,傅銘月一點也不心虛,反而問他怎麼又在這裡。
不只是怎麼了,被積攢了許久的委屈與怒氣瞬間點燃,但他膽怯了一輩子,就算是怒氣也只有那麼一點點,他央求傅銘月去殺了那個奴隸,被吵煩了,對方直接給了他兩巴掌。
他的臉瞬間腫了起來。
這兩巴掌把他徹底打醒了,心也涼了。
他知道自己在傅銘月那裡沒有任何地位,沒有地位的人是不能提要求的。
趙青玉沉默著走出房間,在門口卻看到了披著外衣的江映雪。
那人攏著袖子,站在門口,臉色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