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霖並不懼怕死亡,但等待死亡的這段時間,壓抑一點點摧毀著他。
某個無風無雨無晴的日子裡,這天跟以往沒什麼區別。
柏霖在床邊站了很久,眼神掙扎,終於下定決心,蹲下身從床底將箱子拉了出來。
銀色的密碼箱並未設定密碼,柏霖笑得無奈,伸手揭開箱子,席言常看的那本日記安安靜靜躺在箱底。
柏霖輕柔地拍了拍灰,動作小心而珍視地翻開。
他那可怕的預感終要發生。
日光漸漸地沉下去,如同柏霖此刻的心。
他的手指忍不住用力,揉皺了手裡的紙張,柏霖回過神,慢慢鬆開手,將褶皺處一點點地撫平。
身後腳步聲停在門邊,席言的影子籠罩住他周身,面前的視野一下子暗下來。柏霖恍若未覺,將日記翻了一頁,在席言看不到的地方,默默落下一滴淚來。
「這就是你想讓我看到的東西嗎?席言。」
「你握著劍柄,卻不肯殺人,非要我自撞劍尖。」
席言的舉動那麼明顯,從一開始就沒有隱瞞柏霖的意思。他讓柏霖自己選擇,看還是不看,他要柏霖來選擇最後的結果。
但其實柏霖根本別無選擇,席言早已將他看透。
憑藉席言對柏霖的重要性,柏霖遲早會打開那個箱子,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一頭迎向死亡,和在等待中慢慢枯寂,柏霖要做個選擇。
席言沒有給他一條生路,可是柏霖無法責怪對方心狠,他知道席言對自己已經足夠容忍。
「對不起。」手裡的日記掉落,柏霖捂著臉低泣,淚水透過指縫濺落到褲子上,他聲音顫抖地道歉:「我說過要保護你,但最後傷害你的也是我。」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被清除過的聯繫電話,席言卻還記得,為什麼那些人總是不依不饒的要殺了他。
原來在他一次次運用權限,重啟這個夢境世界,企圖達到一個最圓滿結果的時候,還有人跟著他一次次重生,陷入時間的循環里無法自拔。
席言是,張揚是,柳影是,那些想要殺了自己的人也是。
在柏霖還未覺醒之前,他們早已重來過不知多少次,從最開始的驚喜到後來的疲憊,再到最後的絕望。
不管他們取得了什麼成就,有多圓滿的家庭,只要柏霖重啟世界,他們就會失去全部,變得一無所有,一切重新開始。
逐漸的,有幾個人覺醒了。
他們不願再過這樣沒有盡頭的生活,決絕的要與柏霖拼個你死我活。
席言也是覺醒的一個。
他甚至比所有人都知道得更加早,也更早地被捲入這時間輪迴的漩渦。
在這本日記里,席言記下了無數次柏霖死去時的情景,每一個覺醒的人,都曾在他的日記里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