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碗裡遊動著黑色的蝌蚪,特別靈活。
我結結巴巴問:「你幹什麼?」
我緩過神,大拍桌子質問:「拿餵雞鴨的破爛餵我,你好意思嗎?別以為我不知道,鄉下蝌蚪都用來餵雞的!」
老李解釋:「這是好東西,我們真正的特色,小孩兒生病老人會給他喝,吃了不會長疥瘡,清熱解毒的。」
老李說到這兒笑了,「你不敢啊?」
是我讓他找特色的,老李真的找到了。
我當時其實慫了,但看著老婆扶著額頭,一臉怒意,似乎覺得我只會刁難服務人員,家人也看著我,尤其是老李,他的眼神有問題,簡直在挑釁。
都到這一步了,我認慫以後在家人面前都抬不起頭,不就是蝌蚪嗎?小孩兒都能喝我有什麼不能喝的?
我端起碗,看著活蝌蚪頭皮發麻,老婆這次都沒攔我,大概是想讓我長個教訓。
我用白湯勺盛了一勺,塞進嘴裡,能感覺蝌蚪在舌頭上跳,我閉著眼咽下去,感覺它從喉嚨上滑下去了。
我吃了,我真的吃了,那一刻甚至不是害怕,而是興奮,誰說我膽子小的,老子膽子很大,我仰頭直接把一碗給喝了,好像在酒桌上吹了一瓶酒。
我喝完之後痛快地把碗一摔,最後的事兒我記不得了,大概是喝醉了之後被家人帶回去,我只記得老李的眼神,那樣慈愛,好像在看什麼動物。
現在老李的臉重合,就在我面前一厘米的位置,同樣用那個眼神看我。
我臉色慘白,徹徹底底被嚇醒了,但那天為什麼我完全沒記憶,如果只是我喝醉酒,家人怎麼都不記得?
我身上長出的蝌蚪痣,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曾經喝過蝌蚪。
好像我們一行人的記憶都被抹除了,所有人都忘了,直到我再次回到這個地方,重新經歷一遍。
我明白了那些雞和鴨為什麼那麼怪,在它們眼裡我只是蝌蚪。
這村子真的有鬼,我再也不敢裝大爺了,像個孫子一樣求饒。
我說我錯了,我受到了懲罰,能不能把我身上的蝌蚪去了,求求你了。
我都給老李跪下,他還是很慈愛地看著我,說已經沒辦法啦。
老李笑嘻嘻問:「你沒覺得有人想讓你下水嗎?」
我感覺脖子很疼,想起那天我在池塘邊走,有人按著我脖子想把我淹死。
這村裡有鬼,老李是故意的,他給我端來蝌蚪是想讓我死,他這是故意害人,我要揭發,讓你們農家樂的生意做不下去,讓人把你們村子查封了。
我剛想威脅,但又垂頭喪氣,大概是因為我現在是陳啟航,比之前冷靜了。
我沒發脾氣,付了錢,連剛買的活鴨子都還回去,我想回家,交代下自己的後事。
大概是我表現得太奇怪,老李反而心軟了,「真想活,給你一條活路,自己主動下水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