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健康的人數不清, 為什麼不能多她一個?
雲禮咬住嘴唇,用力到幾乎要咬出血來。
自記事起, 他就沒再和母親共同生活過,若說有徹骨之痛,也未必那麼深刻, 可世上誰又能對母親的離去熟視無睹?
半晌過後, 雲禮還是開口懇求:「哥哥,可以借我錢讓她住院嗎?再試試呢……沒準……」
話到半截他又解釋:「奶奶肯定不想管,我爸的稿費也都在她手裡, 之後再想辦法還給你, 我也不想變成欠你錢的關係。」
少年的自尊和糾葛很容易理解, 程酌似早有預料, 拿出張卡解釋:「這是你奶奶給的,她沒有說不管。」
聞言云禮震驚:「你去見過奶奶?她知道了?」
程酌無奈:「本想再逛一次江朔,沒想到你竟然先跑了。」
……
原本雲禮還有點忐忑, 不知該怎麼解釋自己跟陳醉回來的事, 這下可好, 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幸好程酌並沒提及令少年尷尬的部分, 只彎起嘴角:「其實我沒想過你會對奶奶直說,你很勇敢。」
看似完美幸福的生活漸行漸遠, 雲禮多少有點迷茫。
他接過那張銀行卡,心裡空落落的,半晌才問:「如果我放棄東港大學,是不是很傻呀?」
程酌的答案永遠毫無遲疑:「世界上只有你自己可以評價這個選擇,而且我相信,值不值得你也很清楚。」
雲禮感動抬眸。
程酌又安慰:「別太擔心,我會繼續聯繫專家幫陳醉看病的,雖然她特別不惜命,但如果是你勸她,她沒準真願意住院療養。」
直至今日,雲禮才知道程酌是真的很為媽媽的病操心。
但……並沒有非常感激涕零的生疏,反倒徒生出種有所依靠的溫暖。
他點頭,半晌才發自肺腑地說:「本來我特別特別害怕,可是看到你我就不怕了,我還是相信會有希望,每件事都有。」
忽然打起精神來的少年,才是程酌最熟悉的模樣,他伸出胳膊握住雲禮微涼的手,什麼輕浮的話都沒有多說。
*
為陳醉辦理了住院手續,陪她複診化療,又在師生們的震驚中申請休學,報了不少美術班的同時還要到劉夙的工作室學習……
這個微冷的春天,雲禮過得比往年艱難太多。
他知道自己背叛了蔣青的期望和過去的生活,所以更加不敢懈怠,忙到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太有。
若非如此年輕,恐怕真熬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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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雲南空運過來的鮮花香氣撲鼻,劉夙本正站在桌前整理,見雲禮背著書包進來,不由驚訝感慨:「哎呀小可愛,你怎麼黑眼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