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時鏡先是常識性地用腳尖點了點房門外的地面,這個舉動沒有引發任何反應,又給了他一大份勇氣。
過了最開始的謹慎,之後很快就變得膽大妄為,夏時鏡小跑到車庫,趴在車前蓋上,瞪大眼睛觀察車裡面的空間,然後在每一個角落蹲一蹲,看一看,還盯著院子裡的螞蟻窩看了好久,接著他來到籬笆前,踩在凳子上,雙手攀著籬笆的頂端,遙望外面的光景。
外面寬闊,天空好高好遠,山峰好高好大。
時不時有一輛車從山下的公路駛過,剛剛還有一輛特別花哨的車,沒有車頂,車裡的兩個大哥哥注意到了他,揮動雙手朝他大喊大叫,夏時鏡聽不懂他們在喊叫什麼,只覺得很有趣。
夏時鏡就這麼看著天,看著山,看著車,忍不住看了很久,但他沒有因此忘記時間,沉醉了數個小時後,很有自制力地回到房子裡,假裝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夏形直到太陽徹底落山,才從地下室出來,腳步很輕,身軀很僵硬,在幽暗的走廊行走,無聲無息,也沒有表情,像個。
「爸爸,我好餓。」夏時鏡從後面輕輕地拉了下夏形的衣角,他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
夏形無聲轉過頭來,盯著夏時鏡。
夏時鏡有些害怕,忍不住後退一步。這個舉動讓對方的眼神變得嚴厲,在他面前蹲下來,被那冰冷的眼睛勾著,夏時鏡動也不敢動了。
「小鏡,你在怕我?」夏形的聲音虛無縹緲,像索命的鬼。
夏時鏡點了點頭。
夏形:「為什麼?我是你的父親,你是我的孩子,我們是緊密相連的家人,你為什麼怕我?」
夏時鏡不知道說什麼,但他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害怕。環境太暗,他看不到夏形的臉,只能看到那雙反射刺人冷光的眼睛,和從夏形脖子上垂墜下來的項鍊——一根細繩上掛著一個圓圓的飾品,飾品上刻有夏形的名字,這個飾品不知道被什麼東西腐蝕過,有點兒坑坑窪窪。
「對不起。」希望道歉能讓爸爸不生氣。
夏形問:「為什麼跟我道歉?」
夏時鏡說:「我應該怕這個家以外的任何人,但我絕對不應該害怕爸爸,爸爸是我的依靠,爸爸每天盡心盡力地維持這個家庭,維持我生活的整個世界,除了爸爸,還有什麼人值得我愛呢?愛是絕對的信任,有任何一點不絕對,就是對這個家的背叛。」這些他背得滾瓜爛熟的話語,一般來說都可以平息爸爸的怒火。
果然,夏形眼睛裡的厲光消失了,他抱住小小的夏時鏡。「小鏡,爸爸愛你,如果你背叛我,我就殺了你。」
夏時鏡說:「我永遠不會背叛爸爸。」
夏形放開夏時鏡,轉身,繼續往自己的臥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