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知,眼下對他滿眼信賴的姑娘,有朝一日會脫離他的羽翼,不再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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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楊婉去了慈寧宮,章佩佩領著兩名宮人來給皇帝送晚膳,裴浚還不餓,晚膳擱在桌案一時還沒動,章佩佩見鳳寧跟梁冰在忙,便過來望了兩眼。
這時上頭忙碌的裴浚發話了,
「你閒別人可不閒,別打攪她們。」
章佩佩被訓習慣了,也不在意,扭著腰肢來到御前,笑眯眯看著皇帝,「陛下,到了晚膳時辰,還不放她們走?您不餓,她們也該餓了。」
章佩佩是唯一敢偶爾捋一捋虎鬚的人。
裴浚今日罕見沒駁她,便准梁冰和鳳寧告退。
鳳寧著實餓了,收拾書冊打算退下,她彎下腰去拾遺落的湖筆,章佩佩瞥見她那纖細的腰身,忽然靈機一動與皇帝道,
「對了陛下,您這有治跌打損傷散淤的藥膏嗎?」
鳳寧一聽臉色就變了,她惶恐地看著章佩佩。
裴浚對著章佩佩向來沒有什麼耐心,頭也不曾抬,隨口回道,「去太醫院取便是...」
章佩佩意在與皇帝搭訕,「藥膏臣女也不是沒有,就是聽聞陛下這里有一味玉肌膏,效果極好,便想討來給鳳寧妹妹使一使..」
裴浚聞言手下一頓。
鳳寧這廂維持了三日的風平浪靜一瞬間崩塌了,她焦急道,
「佩佩姐,你不是從太后娘娘那裡尋了些膏藥來嗎,我已經好了,無需額外用藥..」她面頰紅的滴血,壓根不敢往那個方向瞥。
裴浚將硃筆擱下,緩緩抬起眼。
章佩佩只覺一股寒霜撲面而來,待細看那俊臉又似擒著如沐春風的笑意,仿佛方才那一瞬是錯覺。
「哦,傷在哪裡?怎麼傷得?」裴浚整暇問,
鳳寧心下叫苦,他什麼意思,故意捉弄她嗎。
鳳寧這人越逼她越有反骨,她平抬下顎,鄭重其事回,
「回陛下的話,在行宮不甚摔了一跤,磕著了。」
裴浚看著她睜眼說瞎話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都這樣了,還繼續裝。
早在離開行宮前一晚,他念著她是初夜,恐身子不適,刻意吩咐小內使讓她不用夜值,他心疼她,卻不成想人家女孩子自己不心疼自己,他不知李鳳寧跟他較得哪門子勁。
她不肯認帳,他能逼她?
堂堂天子還不至於如此。
隨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