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的話已然是踩著林長風的邊界,但林長風依舊沉默著,只是奪過了他手中的湯藥,仰頭一飲而盡,餘下的那一點點堪堪遮住瓷碗的底。
顧曄澤只是看著他,林長風被他藏著這已經將近半個月,他看著青年從一開始的失控到如今的平靜,矮桌上堆著時興的遊記,織造坊按著青年尺寸新做的衣裳也放在那上面,顧曄澤起身走去將新衣拿起看了看。
「孤沒見你穿過除青綠之色以外的常服,林長風,換上這件給孤看看?」
林長風聽見他的話,看了一眼被顧曄澤拿在手中的衣裳,是富貴人家最喜的棗紅織金,但這個世界裡的年輕丞相不喜奢華,穿著打扮比起說是高門大戶的嫡子,不如說是寒門子弟,眼下他被軟禁在這裡,身體裡的毒藥還沒拔除乾淨,最多就是披著外袍在矮桌前看會遊記,每次撐不了多久就要躺下。
「臣不喜歡。」
他依舊未動彈。
可顧曄澤向來聽不見別人的想法,屈尊拿著那袍子走到林長風面前。
「孤喜歡就夠了,林長風,你林府的家僕可還沒被赦免。」
顧曄澤眼中含笑,「若是孤不開心了,自然不會對你做什麼,可旁人便說不準了。」
「......」
無奈,林長風只能站起身,還沒伸手去取回顧曄澤手上的衣袍,就看見帝王已經解開了那套衣裳的扣子,似是習以為常的打開。
「抬手。」
林長風跟著命令式的語氣動作,顧曄澤熟練的將那件衣袍給他換上,他們兩人,雖然林長風善文,但身量卻比顧曄澤要高一些,少年時沒少被還是太子的顧曄澤挖苦,眼下二十多歲,顧曄澤倒像是不再介意一個書呆子的個子比他高一些了。
顧曄澤熟練的為他換好這件新裝,打量了幾眼,從自己腰上解下一枚玉佩就要往林長風身上帶,被林長風后退幾步躲開。
「躲什麼?」
「......太后娘娘的遺物,陛下還是收好為上。」
相識相伴十幾年,林長風自然認得那玉佩是什麼東西,顧曄澤的生母還在時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各國的珍寶絡繹不絕的往鳳儀宮送,那產量稀少而質地上乘的翡翠玉石都要專門調色澤鮮艷透亮的出來雕成精美的飾品才能入眼。
他母親離世時幾乎帶了大半國庫中的珍寶入葬,大多飾品也都一同放進了棺槨,留在凡世的物件也就少得很,顧曄澤腰上的那枚就是他出生時,珍愛孩子的母親專門定做出的。
按道理,那枚玉佩可以給顧曄澤的后妃,或是故事中和他走到最後的鎮南王,但絕不可能給早早下線的林長風,在他還完全是林長風這個角色的時候,確實是對那枚玉佩抱有過期待,但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在顧曄澤上位之後,無論是哪一個林長風,都沒再設想過帝王的偏愛會落在自己頭上的可能。
「孤的東西,自然是想賜給誰便給誰。」
顧曄澤看著退後幾步的林長風,握緊了手中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