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面,他的腦袋被磕在泥土地里,秋天干硬的枯草剮蹭靳粒的面頰,很癢。
視線模糊,但靳粒可以在意識中感受到面前很多巨大的黃土包,聽不清認不清他爸到底讓他要跟誰道歉。
靳粒照做,想讓靳平安靜一些。不過沒什麼用。
靳粒在那時候沒感覺到什麼傷心、痛苦之類的情緒,雖然後來在夢裡回想起時總是夾雜著些類似的感覺,經常在失眠時和那些聲音一同陪伴他。
那段日子裡,靳粒在很多個夜晚裡不理解他爸為什麼梗著脖子大喊大叫,第一次在外面這麼不體面的樣子。也不理解他媽為什麼站在一旁不斷地流眼淚,不說話。
他自認為他完成了自己成長中跨越式的一步,對自我有了更清楚的認識。他閱覽了一本漫畫書,那本漫畫書里畫了兩個男生接吻。
靳粒本來是要為自己驕傲的,結果他們知道以後都瘋了似的,好像是什麼荒唐一樣,特別奇怪。他本來還以為是桌洞裡不允許放漫畫書。
不過閆宥和他們都不一樣。
靳粒從第一次見到他時就知道,閆宥一定和他們都不一樣。
宿舍的窗戶關得很緊,但靳粒總覺得仍然有冷風從什麼縫隙中擠進來,導致他今天又夢見一些過去的畫面,還好都已經比較破碎了。
溫暖的被窩裡有秋天夜晚的涼意,和那天被摁著跪在黃泥地上的體感很相似。
因為冷,靳粒忍不住鑽進床鋪的最里端。抓住被子的一個角,就像抓住了閆宥的衣袖。
在又要睡過去的朦朧間,他好像又能聽到那個失眠的晚上,在家裡不能關緊的他的房門外傳來爸媽臥室里很小聲的談話,他到現在也沒能確定那到底是不是他的幻聽。
他聽見他爸說,實在不行再要一個吧。
十二月份開始,冬天的風把落葉清掃掉,剩下的就好像全部是好消息。
靳粒在兩次月考連續前進幾十名,靳粒現在每頓飯都能吃得不少並且肉眼可見地長高了幾厘米,靳粒在面對他時非常輕鬆自在,並且嘴角帶笑。
所以儘管靳粒總是經常性要和他有肢體接觸,並且總在講一些很無聊的玩笑話,閆宥也還是決定邀請他和自己一起過生日。
一個很明媚的午後,閆宥將這個消息通知到靳粒,結果看到他很明顯地愣了兩下。
閆宥那句「你要不想來就算了」都要脫口了,但靳粒又很快歡欣雀躍起來,他就決定算了。
「有這麼高興?」閆宥挑眉看他,「不過還有挺多朋友會來。」
「你都見過。」他又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