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接一輛名車壓過雪地,雍容華貴的男男女女們掛著虛浮的笑容,向江棋瑞獻上禮物與祝福。
江棋瑞跟在江泰弘身側,牽著訓練過無數個日夜的得體笑容,從日出站到日落。
傍晚時分,雪開始變大。
昨天還在Y國藝術館展出的鋼琴,現下被放置在莊園的庭院裡。
花團錦簇,聚光燈映照。
賓客們置身於微弱光線下,一雙雙眼睛注視著從頭到腳無一處不完美的小少爺優雅走進莊園裡唯一的光亮下。
美如神造的少年鞠躬,輕撫衣擺端坐到鋼琴前。
大雪緩緩飄落,划過少年冰封似的臉龐,恍若上天特意為他布下的景。
整個庭院一瞬間安靜下來。
江棋瑞坐在唯一的光亮里,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
卻又什麼都看得見,什麼都聽得見。
一雙雙打量、戲謔、貪婪、算計的眼睛。
虛偽、浮誇、暗含深意的「讚美」。
江棋瑞一雙手經過特調的溫水浸泡,一沾雪,還是瞬間變得冰涼。
凍僵的一雙手緩緩收緊,掐緊掌心。
又在如凝實質的凌厲注視下,緩緩鬆開,落於琴鍵。
無星的夜晚,天邊僅可見隱隱綽綽的一輪彎彎月牙。
雪落於窗沿,月光朦朧映照著空蕩的漆黑房間。
房門被從外推開。
穿著定製禮服的少年出現在門口,關上門。
靜站片刻,他緩步走到床前,仰面躺下。
少年一雙眼無焦距地望著天邊彎月。
良久,他抬手拽下頸間領結,青澀的眉眼間儘是疲憊。
視線一掃而過牆壁掛鐘上的時間。
已經是夜裡十一點。
累得渾身仿佛要散架,胃裡空蕩蕩的,餓得陣陣痙攣,卻生不起什麼吃東西的欲望。
躺了好一會,江棋瑞坐起身,走到臥室書桌前。
打開書桌上的書包,將疊於上層的書本拿出,露出最底下的白色圍巾。
他輕手輕腳拿出,抱著圍巾,走回到床邊坐下。
和一周前宋思璽給他圍的圍巾不同,這條圍巾上還掛著吊牌,是嶄新的。
這是宋思璽昨天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因為他上周簡單提了一句,說想把宋思璽的圍巾帶回家。
手裡的圍巾和宋思璽那條是完全相同的品牌,相同的款式。
摸上去的觸感沒有任何差別,但不知道為什麼,宋思璽送給他時,他心底里卻是更想要那條宋思璽戴過的。
抱著圍巾在床邊放空地坐了會,江棋瑞聽見一陣引擎聲。
客人早已盡數離開。
這個時間,會坐車離開的只有江泰弘。
儘管心下清楚,江棋瑞還是起身走到窗邊,往窗外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