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確實是個冷言冷語的小個子中年人,但草莓並沒有評論中那樣慘不忍睹,一搭眼還是能從參差不齊的綠色葉子中找出幾顆紅紅白白的果實來,雖然品相不怎麼樣,但跟偏低的價位成正比。
可能她最看中的,是這裡荒涼冷清沒有人吧。
餘九琪是掐著點準時來的,她從一輛計程車下來,繞過車尾走向採摘園入口的大堂,孫錫就站在大堂外窗戶下抽菸,險些沒認出她來。
她穿著件很厚的白色長款羽絨服,雪地靴,針織帽,嫩黃色的圍巾在脖子上繞了兩圈,戴著只大大的口罩,渾身上下只露出那雙亮晶晶的杏眼,淡淡瞄了眼孫錫,去跟坐在收銀台的小個子老闆說話。
此時風已經停了,空氣雖乾冷,但下午的陽光還在,孫錫並不認為她是單純因為怕冷才穿成這樣,她這副遮遮掩掩的打扮,倒是大大方方給他傳遞了一些信號。
孫錫抽著煙等她,不知怎麼,突然想起他們在北京重逢後的那個跨年夜。
北京的深冬雖不如東北駭人,夜裡的氣溫也有零下十度,他們隨著黑壓壓的人群在世貿天階下面胡鬧,她卻只穿了件灰色羊羔毛外套,裡面是一套黑色毛線半身長裙和短上衣套裝,跳起來時甚至隱約露出腰線。
孫錫走在她身後,問她,冷不冷?
當時她輕盈地轉回頭,臉上精緻的淡妝,眼尾微微上揚,看了他一會兒,似乎在思考著什麼,而後聽著新年的鐘聲問他另一個問題。
她說:「孫錫,我忘了,這是我們一起跨的第幾個年了?」
……
「孫錫?」
孫錫陡然愣了下,回過神掐了煙,看向眼前拎著兩個塑料籃子的臃腫打扮的人,皺眉詢問,意思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走吧,摘草莓。」餘九琪簡單重複,徑直走在前面。
採摘園一共有四個草莓大棚,幾乎都沒人,餘九琪卻直接把他帶到最裡面的。她推開溫室大棚低矮的塑料門,走進去,遞給孫錫一個塑料籃子,然後把口罩摘下來,圍巾鬆了松。
室外滴水成冰,乾燥凜冽,大棚內卻有一股濕土果蔬混雜的新鮮氣味,加上空曠又悶窒的環境,有一種與世隔絕的真空感,虛幻縹緲,連說出來的話都迴蕩著輕薄了許多。
她素著一張臉,冷熱溫差讓她白皙的皮膚添了點紅,不多,恰好把兩頰那幾顆細細雀斑稀釋變淡。她抬手扶了一下額前碎發,彎了彎嘴角,眼神和語氣都客客氣氣:「隨便摘吧,摘完放籃子裡,完事再去外面稱重。」
孫錫接過那個水粉色的已經磨舊的破籃子,不動,只問了兩個問題:「你來過這裡?」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