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長一段時間,那是她唯一的情緒疏口。起碼當時她是那樣認為的。
而巧的是,那段時間他臉上經常掛著傷,大傷小傷不斷,常常是舊傷還沒好,新傷又疊上去了,臉上就沒幹淨過。餘九琪也聽同學們聊起過他經常打架的事,據說三兩個近不了身,但他沒有任何同伴,只要湊齊五個人堵住他,那就是隨便揍了。
心裡不是沒晃過一絲酸澀,但還是不受控地想去欣賞他的痛苦。
所以那些走廊里、操場上、公交車和奶茶店後門的偶遇根本不是巧合,像是中了什麼蠱,上了癮一般,小心翼翼地設計一場場擦肩而過,在短暫重疊的瞬間,餘光細細瞄一眼他額頭上的淤青,臉頰上的紅腫,嘴角一抹猩紅的新鮮傷疤,或者鼻樑上染著黃色藥水的灰白紗布。
偶爾,他也會注意到她,冷冰冰瞅過來一眼,小九就大方看回去,甚至會禮貌客氣地笑一下,點到即止。
有那麼幾次,夜幕沉沉,同一輛公交上,碰巧前後排挨著坐,餘九琪只要稍稍側頭看向窗戶,就能捕捉到他的臉。公交車急急緩緩地駛向老城區,讓人睡意昏沉,小九看著窗戶愣怔地放空腦子休息,一個顛簸讓她忽地醒來,眼睛還落在窗戶上,卻撞上另一副眼神。
直白的,大膽的,灼亮莽率的眼神。
慌忙躲過去,佯裝只是偶然,他也轉回頭,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但並不是每次都能這樣相安無事。
那年深冬,學期末的一個下午,她又去了奶茶店。照舊用了一張優惠卡,買了一杯熱的茉香奶綠,不在店裡喝,捧著它繞過小街拐角的雪堆,嘬了一口,再抬眼隨意看向奶茶店後門,見他敞懷披著件羽絨服坐在後門口小木椅上,裡面白毛衣上繫著圍裙,圍裙上是奶茶店的名字。
奶茶店是他一個遠房舅舅的,他偶爾來幫忙,賺點零花錢。
沒事的時候,他喜歡坐在後門,打遊戲,發呆,睡覺,或者像此刻這樣,給傷口換藥。
淺淺瞄了眼,右手腕大塊紅腫,左手笨拙地在綁紗布,動作很重。應該很疼。
「哎。」他突然喊一聲,聲音不高,卻夠沉,說出的話客客氣氣,「能幫我一下嗎?」
餘九琪看了眼四周,沒有別人,才確定他在向自己求助。
她知道幫什麼,便走過去,蹲下,接過他左手的紗布,看了眼傷口,大概因為沾了不乾淨的水,腫的略高,甚至有幾處粉色血泡滲出來。應該很疼。
餘九琪眼神定定,手腕靈巧翻轉,紗布纏了兩圈,在傷口背面打個死結,沒用什麼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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